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自然不可能杨义府同范真娘抱头一起哭得两句,甩一张和离书,便了结了。
范姜氏很快得人上门说了此事,乍然知道的时候,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敢置信。
来人也知道不妥,简单解释了来龙去脉,又给了和离书,并不敢多留,灰溜溜告辞了。
范姜氏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足足坐了好一会,才缓过气,也不敢隐瞒,只好去同范尧臣说了,又道:“这是义府他那叔父家中送来的,也不知他是被迫还是……”
范尧臣不置可否,取了那和离书,只扫了一眼,便道:“这是杨家子的笔迹,也是他自写的和离书,你也不用帮他说话了,如此女婿,我也不敢要。”
杨义府从前表现,范姜氏一直看在眼中,哪怕到了这个份上,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有好感,忍不住就帮着辩解道:“你从前与我说过曹操之事,眼下你正遇事,谁人又知道其后情形,杨家不放心,也是常理,义府到底是晚辈,长辈了话,他又能如何……”
又推着范尧臣道:“我虽是也气得很,此事却不能意气用事,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便是不为女儿,也要看在玥娘的份上——父母和离,她将来又要如何是好?”
范尧臣摇头道:“你不用同我说了,便是那杨家子不提,此事落定,我也要把真娘接回来,至于玥娘,自然是我范家的孙女,其父如此卑劣,怎能跟着他。”
他见范姜氏一脸的不以为然,心中一叹,道:“这杨义府从来居心不良,乃是我原来瞎了眼,才给真娘取了这一个丈夫,从前之事暂且不说,你看我给他寻了多少差事,他又踏实做得几个?上回特来同我说,要去跟着顾延章接那导洛通汴之事,我一旦不肯,他就另走旁门左道……”
范姜氏道:“义府虽是做事不怎的出挑,可也不至于到得居心不良的地步,况且此事你也有不对,一般是做事,谁人去做不是做?用旁人还能比用女婿放心?”
她还要絮絮叨叨,范尧臣原还想瞒着,此时也懒得再遮掩,便道:“你可知那吴益为何敢当殿弹劾我隔绝中外?”
范姜氏一愣,道:“难道不是他空口构陷?”
范尧臣冷笑道:“巩县几处的奏章才到,丑时才送进银台司,一转进中书,立时就进了我的桌上,几处地方相隔数百里,为何能同一日到得京中?那吴益怎的就能立时就来弹劾于我?”
“时机掐得这样准,不过一个多时辰的空隙,就给他把住了,区区一个吴益,当真有这个能耐?”
“不是吴益,那又是谁?”范姜氏喃喃问道。
“自然是你的好女婿。”范尧臣把手中杨义府写的和离书往桌上一掷,面上满是冷色,“范纯明提前数日给我送信,已是说得清楚,巩县虽然有些乱象,却并非全然不能掌控,我也给他回了信,叫他莫要惹出事来。”
“纯明为官多年,行事虽然有些激进,却不是不知深浅的,不会惹出这样的大乱子。”
“我那书房当中,出入的除却几个老人,这许多日中,便只有一个杨家子,那日他去寻我,正好我才给纯明写了信,便只暂时将信件收得起来,未过两日,他便同黄昭亮、孙卞两个搭上了头。”
范尧臣的声音里头几乎没有情绪,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半点不相干的人一般。
“文德殿上,吴益将我与纯明来往书信内容说得清清楚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若非杨家子,谁人又有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