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一路并无停留,是以比他要早回来三两日,此时正在檐下喂鸟吃米粒,听得门房的信,索性去得内院门口迎他,正正在半路撞上了。
不过几日不见而已,夫妻两个倒真像是如隔三秋,黏在一起回了屋,简单吃了晚饭,复才回了书房里头慢慢喝着茶说话。
季清菱一面交代自己回京之后的见闻,并做了些什么,复又有些疑惑地道:“五哥,我听得一桩奇事,这一阵子京城当有一色传闻,说的是当年延州事变,乃是三大王帮着敌寇入关……”
顾延章面色微变,抬头问道:“你听谁人说的?传得厉害不厉害?”
季清菱点头道:“传得很是厉害,便是柳姐姐那一处都听到了——你也知道,她眼下是个有女万事足的,又才得了新孕,并无心思去管其余。”
顾延章听得一呆,没有去理会正事,却是忍不住喃喃问道:“又才得了新孕?杜兄何时又有喜了?我怎的不晓得?”
她见得顾延章反应,不由得好笑道:“你成日在外头,杜三哥难不成要去沙谷口同你说?况且眼下又还未出生,师娘说,月份还小,莫要多拿出来说,小孩子金贵,容易被吓到。”
顾延章连忙闭了嘴。
季清菱略回了两句,复又扯回了正题,问道:“那三大王的事五哥可有听说?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边连当日敌寇入来的路径、人数、方法,谁人领兵,谁人何时在哪一处,另有买通的关卡、人名并官职,俱都清清楚楚,旁人不晓得,我们好歹也是细细梳理过好几回的,拿来同当时在延州任职的人一一对应,居然并一个官名、官职有错。”
顾延章一向把事情分得很清,公事是公事,家事是家事,什么能回来说,什么不能往外说,心中自有一杆秤在,是以季清菱此时问了,他哪怕心中有数,却并没有多说,只道:“此事后头怕是另有波折,咱们不要去议论,叫下头莫要传散即可。”
关乎延州的事情,两人一惯十分上心,见得五哥今日一反常态,季清菱自然知道其中别有不对,她也不去追问其中缘故,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正巧此时松香送了个包袱进来,道:“官人,这是明日要送去中书的奏章。”
他一面说,一面便把包袱放在了桌案上,复又退了出去。
季清菱看着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奏章?给人请功的吗?这么快已是写好了?”
顾延章颔笑道:“他们拟单子都拟了许久,对着花名册一一去看,生怕漏了谁。”
又道:“总归是百年难遇的大事,借着此事,光是官员得以升迁的都有三百余个。”
忙了这许久,终于有了成事,请功也请得理直气壮,季清菱也跟着激动起来,问道:“总共能有多少人?五哥今次总能升五品了罢?”
又扳着手指头算了半日,能有赏铜多少斤,每月可以多得俸禄几许,正值盛夏,能多分多少冰,又能有多少绢,忙得不亦乐乎,笑道:“今岁的新衣服有着落了!”
顾延章好笑道:“那才几个钱,比不过你素日所得百中之一!看把你高兴的。”
季清菱抿嘴笑道:“那哪能一样?五哥办差挣的,同我自家挣的,全不是一码事!”
她想了想,又道:“咱们自家升官倒是不急,升得太快,怕要招人眼热,只是今次跟着做事的许多人,无论官吏,乃至出力多的民伕,封赏俱是得要足了,叫人晓得跟着五哥,不会被昧了好处,将来再要行其余时,自然就好做了。”
顾延章应声道:“正是这个道理,况且今次旁的封赏我却不想要,只想着最好这一二年间,还是留在京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