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等着他们自己打听自己悟去,或者自己上门来找她。
果然,这天王丁卫三位老板就一起来了,对武梁是各种谄媚拍马,然后才入正题。
“旁的不说,就看来咱都京城来的份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您给透露一点儿呗,这般抬价怎么个说法?”三位老板神态殷切。
武梁也挺客气,“不瞒三位老板说,我也寻思着该打声招呼的,可又怕事有万一,到时再落老板们埋怨,所以不敢开口啊。”
三位老板一看武梁这么好说话,笑得越如亲人般的了,“姜老板尽管说尽管说,我等自然只有感激,哪有埋怨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便说了啊。
很简单嘛,这价格,是很应该抬的,因为市价越高,就赚的越多嘛。咱手里那么多粮食,咱不抬价还等什么呢?
这很好理解,举个例子,如果一石大米价格一两银子的话,给你提三成,则一石大米能赚三百文。但如果一石大米的价格是二两银子的话,那就是六百文。你想一石赚三百文还是六百文?
可问题是,钦差大人会按市场价格收粮吗?
这个武梁当然不给打包票,“这就是我说的万一了。做生意嘛,哪能没有个万一的风险在呢?百分百赚钱的买卖,那岂不人人都做得?凭什么是你我赚钱呀。”
三个老板连说那是那是,一脸赞同。
当然实际上人家也就听听,不管她向哪个方向引导,人家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武梁也不多劝,反而道:“看在都是京城来的份上,几位老板要想收手走人,手里货我可以接,不过价格得给我预留些赚头,还有银子,得等一个月后,啊不,宽限些两个月后归还。说实话,我几十万两银子都换了粮食,现在手头现银不多了。”
几个老板互相看看,齐齐点头微笑,“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心里却记下了重点:这意思,基本上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就能出货赚钱?
“或者哪位老板准备走人,能将手头银子借我些,让我周转两个月。两个月后,我按每万两给付千两利息偿还如何?”
几位老板还是笑眯眯,“可以商量,可以商量。”
心里再记下一个重点:借银子给一成的利,也就是说,她以现在的价格,甚至继续在涨的更高的价格收粮,还能赚上至少一成以上?
丁老板做为腰最粗的老板,干脆直接拉起了关系,“妹子呀,你给咱几个说句真话吧,是不是京里传来什么确信儿了?上面真说了会按市价的三成收粮?”
他们也都纷纷往京城去信儿打探啊,可没听说圣上会这么打压粮价,也更没听说圣上会那么高价收购啊。
武梁摇头,表示没这回事儿。脸上却笑笑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让人不知道是真没这回事儿呢,还是事关上面她不好说或者不愿说呢。
“不过大伙儿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朝廷缺粮,匪军也那么多人马要养呢,他们就不缺?要知道匪军可并不只是抢啊,他们也有的是银子。到时候朝廷价格若低了,匪军可就有孔子钻了。反正到时候人家衣服一换,怀揣银子过来问价,咱们可不认识那是匪军不匪军的,谁能不卖呢。落真这样,朝廷也不想的吧。”
几位老板都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
然后心里继续抓重点:原来还有这么条路,如果朝廷价低,就囤着卖给匪军去?
他们才不信坐等匪军变装上门这样的事儿,所以寻思的是,怎么和匪军接上头呢,匪军又给价几何呢?是不是比朝廷给价高出许多?
这么一想就想到了西南那边征粮来了。朝廷是高出市价三成征的粮,但高出三成还是强制征收的,就是带兵抢大户嘛。
为什么高出三成还不麻溜卖掉,还等着朝廷抢呢?莫非就是因为匪军给出的价更高?
那到底是多少呢?
有人便难免想得有点儿多。
总之最后都表示听君一席话,真真受益良多啊,咱们要多聚多交流啊……然后就各自回去磨唧去了。
只是时间不等人呀,如今价格已经被抬那么高了,你价格底肯定收不到,只能要么收手走人,要么就得高价跟上啊。
这些大老板们,跑到蜀地来干嘛的,赚钱啊。并且听到朝廷消息后跑过来的这些个,一个个那都是些投机商!
都担心程烈会对他们动武力了,都仍然忑忑着观望着,但就是不肯撤退。可见投机的心理有多盛。
当然,富贵险中求嘛,身为投机分子,胆儿太小可怎么成。
武梁都那般胆大了,何况人家都是大老板,腰更粗。不象武梁这种借鸡生蛋没什么身家资本的。
她敢,他们更敢呢。
只要跟紧了她,她出货时他们也出,那就行了呀。
就在这些货们各种思量蠢蠢欲动一时想上一时想退犹豫不定的时候,锦城官方有了态度。
锦城郡守明确表示,“从前蜀地粮价持续偏低,如今也该有个更合理的价位了。”
此言一出,有粮的民众,仓满的商人,都纷纷从中嗅出了财富的味道。
更合理?也就是说如今已经小有涨幅的粮价还不够合理是吗?
武梁闻言也乐。她想,这就是程烈大包大揽的结果吧,既然人家分不到好处,当然不如做个好官,为自家的子民谋些福利了。
反正最后先出手的还是京城来的几位老板。跟他们得了朝廷征粮消息能当机立断跑来蜀地一样,如今听了官方言,终于当机立断行动起来,跟着武梁的价格就收起来了。
武梁就真乐了。
实际上,武梁还真没花银子收多少高价粮,否则她哪有银子够支持这么久的呀。
想想看,价格眼瞅着一个劲儿的涨,真当百姓傻呀,赶着这时候急慌的卖?
你想想刚将粮食拉到这边要卖呢,那边吆喝着哎哟涨价啊,我这里高十文啊。于是乡亲怎么会在这里卖呢,要去那边啊。
结果那边没成交呢,这边又高呼着哎哟咱也涨价啊,又涨十文了噢!于是人家又得将粮食拉这边。
这么折腾的结果是,真没几个人卖粮的。大家都干脆再等等看啊,反正涨着价呢,日日创新高,他们慌什么慌。
武梁两家店的生意那么红红火火,其实是自家的粮食进出。晚上着人悄悄拉出去,白天大张旗鼓着人送进来,装模作样秤重结帐,一天到晚忙忙活活。
当然她不会只卖给自家,等到其他老板的价格上来之后,她当然就把自家粮食倒腾给他们去啊,得照顾人生意啊,要不然他们可去哪儿收粮呢。
——咱就是雷锋。
于是她仓里的粮食在减少减少,腰里的银子在增多增多。
而其他家,有她这个大卖家源源不断地供货,当然店面生意也是热火朝天的。
有这么好几家大粮商带动,价格持续上扬,还连官方声音都出来了,民间自然更是议论纷纷。
武梁他们最初散布推广的说辞,还是往靠谱上拗的。
说是西南催粮催得紧急,圣上已经了旨,要高出即时市场价格三成收粮。至于之前的钦差,办事不力,已经被秘密召回去了。新的钦差很快就会到,到时候谁有粮谁就有得赚了。
结果市面上传着传着,说法就越来越花样翻新起来。
有人说朝廷粮仓已经早已见底儿了,京城那帮贵人们急等着粮食救命呢。
有人说今春黄河决堤了,淹了好几个州府啊,那边侥幸活着的好多人都在卖儿卖女了,一个女娃娃也不见得能换一斤大米呢。
还有人说内乱未平,外患又起,听说西羌国打过来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结果朝廷都集结了大军了,粮草还没着落呢,能不急吗?眼看着大军要哗变啊,就指着咱蜀地这粮食打西羌免亡国呢……
说法林林总总,这些还都是有思路的靠谱的,还有好多诡异的不知何解的说法呢。
反正不管哪种,传的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亲见似的。
反正慢慢的,不但其他粮商都加入高价收粮大军,还有好多本地土豪也要来掺一脚。
为啥呢,因为都觉得粮食实在好赚呀,不管那些说法是真是假,反正收着涨着是真就行了。今天收的粮食明天卖了就能赚钱,为嘛不收呢。
实际上因为不停涨价,但凡收到手里便不会真的明天就舍得卖了去,攒着收着观望着,涨势不停干嘛要卖呀,就一路的越攒越多了。
——武梁自己都完全没想到,粮食价格会这么的一不可收拾,涨得这么汹涌。并且由锦城带动,整个蜀地的粮价慢慢都跟着疯了。
她真是都有点被吓到。真的,愚昧很可怕,信息不通更可怕。
所以她才早早收了京城的一家车马行,并一路找寻可设点的地方,想形成自己的物流网络。
到时候货物来往,人员出行,信息流通……什么都方便,什么都畅通无阻,想做不好生意都找不出理由啊。
总之不管现在粮价再高,都不管她事了。她已将手头粮食全部沽清。
此时的粮价,已经翻了近两倍了。
就这她还听到有人说,这哪算贵啊,以前遇着灾荒年,一大锭银子换不来一碗米饭哪。啥能比起这填肚子的干货主贵?
呃,商人们炒个价嘛,连灾荒年的味儿都炒起来了?
反正她的两家店齐齐关了门了。可此时的粮食市场,哪里是她关了门能扼制住疯劲儿的?这么明显的讯息,还有人替她说话呢:收货太多,银子用完……
好吧,银子你们赚,咱要走人了。
当然临走前,她也很仗义地专程去给王丁卫三位老板说了一声,看在同是京城来的份上。
“三位不觉得现在粮价已经高得离谱了吗?这样的价格朝廷真能接受吗?反正我不觉得。噢,我的货已经全部出手了,您几位要不要也悄然抛售,拿钱走人啊?”
几位老板其实已经没怎么收了。怎么说呢,价格涨不停,也真没什么人卖啊。武梁在其他商家都纷纷收粮后,都不怎么供应这几位京城老乡了。
整体来说,后面的价格都是虚高,因为卖粮的少了,有价无市啊。
他们没有出货,是盯着当前的价格欢喜,观望着舍不得出手啊。如今听说武梁那么多粮食竟然都默默沽空了,纷纷一惊。
然后忙表示,好妹子呀,仗义啊。
武梁也不藏私,连她什么手法出的货都传授于人。反正这种事儿,别人早晚会知道的,何不大方一点主动一点。再说这种手段,用过了一次后基本上难再用第二次,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促成了。
然后收获无数句感谢感激感慨感恩戴德,真心假意武梁也不介意,反正最好他们手法高明,能在出清货前粮食价格不要崩塌,让他们都赚到大钱,那就皆大欢喜了。
当然她都这么大方了,他们万一赔了钱当不至于怪到她头上吧?
除去二十五万本金,净赚十六万。哟西。
带上自己人,快马急鞭,疾驰出蜀。闪人啦,哟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