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不用急。金掌柜说,我们东家已经启程,到京也就半个月左右的事儿,大家安下心等等吧。
不等也没办法呀。唐端慎拿的是借据,理论上他就应该等着收钱。而钱庄表示他们拿的才是酒楼抵押契书,谁敢对酒楼动手就跟谁撕逼。啊呀何必呢,左右不过几天,且等武梁给说法吧。
···
京城外官道上,车队走得挺快。眼看就到京了,要回家了,连套车的马都多了几分兴奋似的。
马车里,武梁靠着软垫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连马车何时停下都不知道,忽然就觉一阵轻风吹进来,一片阴影罩过来,有人掀帘而入。
她打个呵欠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杵在面前的某张脸。
程向腾细细打量这许久没见的小女人,手在她肩头捏了捏,“果然又瘦了,”他道。这在外跑来跑去的一点儿膘没养起来啊。
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结果一看她睡得脸色酡红,眼睛水汪汪迷蒙蒙地瞅着他,象个茫然无辜的大白兔似的。一时话头梗住,心下荡漾,手下用力将人紧紧揽在怀里,嘴巴跟着就凑了上来。
雄性的气味瞬间包裹了她,武梁被亲得越晕晕乎乎,她身子软脑袋晕,只待胸闷气短一口上不来才知道推拒挣扎。
程向腾松开她,武梁脑子也还是懵的,好一会儿才觉出舌头有些麻来。
马蹄声得得地响着,这还在路上呢。
尤其其他人都寂静无声,让武梁更觉得窘。她可记得她在车上迷瞪着前,还听到他们热热闹闹讨论着到家后要做的事儿呢。
她一时又羞又恼,想着外面人多又没敢出声骂人,只拿眼睛瞪着程向腾。
程向腾看着她一边儿急喘还一边拿白眼凶巴巴翻他的傻模样,心下好笑,忽地又将人一把扯进怀里,开始一下一下温柔地轻啄。
武梁试图推开他,男人臂膀却钢铁似的,让她左右挣扎不开,一急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除却路上的行人,武梁身边带着的人就不少,他就这么肆无忌惮起来?
——这离城还有二十里吧?这么招摇风骚的迎出来,怕人不知道他们有不正常关系咋的?唐端慎好好的就忽然蹿到成兮闹事儿,只怕少不了是他的功劳。
程向腾吃痛,抹着嘴离远了些,看着她被亲得水润润的唇低低就笑开了,刚才亲她,明明就有回应嘛,明明也喜欢嘛,还装什么凶。
下一刻他自己却又凶狠起来,压着嗓子咬牙切齿样,“你这女人,还趁府里有事就敢偷偷逃跑?还敢跟别人假装订亲?信不信我现在马上就办了你?”
虽然他声音不高,却也不知道外面听不听得到动静,这小小马车窗板能多隔音不成。武梁心里紧张,也气得没法,怒道:“你到底是想怎样?我早说过,欠你的情我会还你的命,我救你时没犹豫吧?你是嫌我没死咋的!”
这话说得狠,程向腾见人真要恼了,他便又软了,嘻皮笑脸哄她,“我不要你的命,你就是我的命……”
说着猛的使力,又将人箍在怀里,拿脸在她脸上颈上一阵乱蹭,一边道:“你怕谁怎的?我就要别人瞧瞧,我程向腾的女人我就稀罕,看哪个不长眼的再敢来使坏。妩儿你说,我的女人都肯为我舍命了,我还不护着,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敢情这远道来接,还是为着他的面子工程呢?
武梁一噎,一时无话。
“妩儿,我很想你,你想我没有,嗯?”
武梁一边偏着头躲那猪头脸,一边顺口就骂:“想你妹!”
马车里就那么大地方,能躲到哪儿去,何况腰上还有只手搂着。
程向腾用手托住她左右乱躲的后脑,吃吃笑着咬她鼻子。
这个女人,出去收店收粮,搅风搅雨的一圈回来,果然脾气又见长啊。
这不乖巧的脾气,他就不能跟她客气了。一边想着,手上忽然力,用一臂将人圈夹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直接就覆上她胸口一阵揉搓拨弄。
武梁被揉搓得脸上热身子也热,男人粗砺的指头磨得人心里一阵酥麻,绕完了圈圈又在那小点点上左右轻拨,武梁禁不住的轻喘,快要嗯啊出声。
还好脑子不糊涂,干脆放开嗓子“哎哟”一声大叫。
程向腾吓一跳,“怎么了!”
“疼!疼!伤口疼!”
程向腾顿住手,“怎的还没好?”说着就去扒拉她衣领要检看,一边冲外面叫,“快马进城,找大夫!”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
“不用不用。”武梁赶紧复活,“一会儿就好了。”
程向腾怀疑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武梁捂着胸口继续娇弱样,“如今算是留下病根儿了,但凡个急性,就疼得难受。你快松开,不准乱来!”
程向腾也不知真假,忙松开她,双手半举着一副投降模样,“好好好,我不乱来,你快别急了。”
说着又来拍抚她的背,好像顺顺气儿就不疼了似的。
武梁:……
——既然要回京来,没想过和程向腾的相处方式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程向腾这个人,对她好是真的好,她也不是不感动,她也不是不心动。程向腾说,他这辈子,没有对别的任何人这么好过,她是信的。
可他周身的一切烦人也是真烦人。老婆孩子,门第名声,身家地位,这种那种。
有时候武梁想,她宁愿他是一位江湖客,漂泊来去自由自在,穷些丑些也没关系,只要对她仍是那么好。
可有时候又想,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就会有许多事情办不到,不如意,他们就会是受人欺负的那一方,就象柳水云……
好多事情不能想,只能轴着劲往前走。
有情有义又怎样?没心没肺又怎样?惹怒他,远离他,摆脱他?她很难做到,她也不想真正尽心尽力去这么做。
无名无份,若即若离,也许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相处模式。
江宁时候,陶远逸话说得拐弯抹角,但她听得明白,不就是想说男女间那点儿事儿么。
她和程向腾之间就是这种糊涂关系。
只不过这糊涂关系要她愿意才行。
朝化街如今慢慢热闹起来,原本那几家不起眼的小店,如今生意也都相继有了起色,那些地方后院收拾收拾,她就可以住了。还有武记成衣店,还有顺风车马行,都可以住人。
京城的顺风车马行早被她收到麾下,虽然顺风是京城几家车马行里最小的,但当初她钱少,也用不了那么多辆车马,接手个小盘子以待展嘛。
如今武记京外十家,顺风也沿路设立十二个点,这些店都未必短时间内能赚钱,但相辅相助,前景可喜。并且,这些都可做她的安身之地。
总之如今她除了成兮另有去处,所以这男人休想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惹得急了,她也可以干脆把成兮转到程熙名下,转战他处去。
并且如今她还另有一个叫停法宝:老娘留了病根儿,老娘心口会疼啊。
所以就算那什么,也得是她有需要召唤他来服务才行。
姐伺侯你,不如你伺侯姐,呵呵。
程向腾等她貌似好了,便问起她身体近况,一路见闻等等。很想戏谑她几句,这跑出去大杀四方战果累累的,转瞬就成小富婆了呢。想了想终于没有提起,她不想说,他就当不知道吧。
直到城门口,武梁才现,怪不得程向腾在车马上就敢动手动脚地放肆,原来她的人都远远跟在后头,而程向腾带来的一队人马接手围在马车四周。
可他的人马都是高手,听动静不更一清二楚?
人家嘴紧你就不知羞吗,尼妹的。
进了城门,武梁是坚决不要这么骚包的人马再陪同了,要跟程向腾分道扬镳。
程向腾提醒她,她这么久才回京,少不了有惦记她的人驻守在成兮等着呢。
那唐家兄弟天天弄人盯着成兮,蠢蠢欲动的让人心烦。万一他们看见武梁就闹起来,急眼动粗的别再吃了亏去。
但武梁坚持不让送,于是程向腾吩咐人悄悄盯着,便带人各走各路了。
···
还债有时候是挺麻烦,但更多时候,还就是干净利落的事儿。
武梁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大堂里嚷嚷,说你们老板既然捎了信儿说好今天到,等到现在不见人,当咱们爷很闲是不是。还不上钱,说这店早晚是我们二爷的,惹恼了二爷可直接开砸算了。
武梁:这里的桌椅板凳都贵着呢,你上次就砸过赔过,你知道的呀。要不你砸也行,把欠款收据还我,你就照着两万两砸,砸完了咱两清,没砸完咱多退少补。
武梁回来了,金掌柜有了主心骨。之前跟唐端慎对嘴,那是开启的
唐家兄弟消息最灵通,第一个就上门讨债来了。这必须的,若被银庄抢了先收走了酒楼,那他们怎么办,把这女人拿去卖银子吗?
唐老大说唐家有事急需周转,所以这银子必须得还,话说得客气,但姿态强硬,把契书借据拍在桌上。
武梁表示很为难。半路抽调资金什么的,很不人性呢。
于是唐家兄弟一个表示不要利息了,一个表示不要分红了,就这么借几个月讨回本金算了。
当然,如若不然,即刻卷铺盖滚蛋。酒楼就易主了。
武梁稍微据理力争了下,然后在人家动三昧真火前认怂,苦着脸收回欠条,毁了签约,还人银子,两清。
张展仪来得也不慢,并且看得出来真是吓得不轻。她投了那么多银子在这里呀,乖乖的,武梁若破产了,程侯爷会替她还债么?
担心中还不忘想扒点儿什么,追着武梁问她借那么多债用做什么去了。
武梁哪肯理她,表示银子去向是商业机密,跟她说不着。还生气说既然投资给她就要信任她,要不然合作还有什么意思。
最后张展仪也是要了本金,时间不够一年,分红是没有的。
倒是邓夫人存得住气,还是武梁主动找上她的。
武梁说钱庄那边已经答应她一年后才还钱了,如今她手里的银子正好够还她的。问她是继续合作还是收回资本。
一个酒楼而已,欠她四万两没还,还有钱庄七万两没着落,一年后能还得起?做什么生意那么赚?
如果钱庄改了主意,分分钟收回酒楼,那她就只能指望武梁新开的店了。做生意不肯稳扎稳打,有一家店赚钱而已,就敢去外面接连的开,能家家稳赚不赔么?
邓夫人觉得武梁做生意不过如此,成兮酒楼能赚钱绝对是沾了男人的光。
总之没办法愉快的合作了,还是退吧。
当然金掌柜出面借来的七万两,武梁也一并还回去。
都是好人啊,银子借给她用,没有一人收她利息要她分红啊。
你们都是活雷锋。
——从此无债一身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