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艰难地把着城墙上的凸起,侧头眼也不错地盯着河道中从西往东快速划来的十条龙船,耳边似乎也能听见船上一阵激烈过一阵的鼓声和吆喝声。
但那让人热血沸腾地声音,不过在她耳中持续了一会,就被身边大树上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争吵声给盖过了。
“瞧,那黄龙是王家村的!往年他们都是落霞镇龙舟赛的头魁,不知今日他们来县里参赛,能不能比得过长年霸占头魁的向南村的红龙……”一人兴奋地说道。
“我看他们不行,你看两条船差了半个身子呢!”另一人否定道。
“那可不一定,今年落霞镇附近的村子也来了,据说有三四十条船参赛呢!一轮十条船比,至少还得比四轮才到决赛呢!”
“每轮选头两名,现下才是初赛,只要能进入决赛就好了……”
“……你们知道什么,现在把力气用完了,一会决赛还怎么比?”
“你看人就知道了,红龙上的人个个都比黄龙上的高壮,我敢跟你们打赌,最后肯定红龙赢!”
“那你可说错了!我跟你赌,肯定是黄龙赢,这赛龙舟可不是看身材高大的,这要看手劲和耐力……”
“这才第一轮,你们都是瞎操心!我听说今年县城边上的东楼村和北界村为了夺魁,专门请了厉害的人来掌舵,这掌舵也是很关键的!”
“对,那两个村分别是蓝龙和黑红龙,刚才都没出现,往年的成绩与那向南村也是不相上下的……”
“……今年竞争这么强,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
“我还听说那十里村也是很厉害的……”
“我们打赌好了,我赌我们王家村赢,王家村加油,王家村加油……”
“你原来是王家村的!等着看吧,你们今年只能是我们向南村的手下败将,向南村第一,向南村……”
“喂,你们别太小看人,我们十里村今年也是准备很充分的,十里村加油!……”
江寒以这种搞笑的姿势趴在城墙上,咬牙坚持到河中的各色龙舟争前恐后地划出了她的视线。这一痛苦的过程,配上树上那八人一刻不停地吆喝攀比、吵闹不服和疯狂鼓劲,倒也让她再一次体验到了当年上赛场时,看台上疯狂观众的狂热和激动。
等到她左侧头右侧头都再也看不到龙舟的影子后,她胸中憋着的那口气就泄了出去,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就在要摔下去那一刹那,她反应敏捷地抓住了面前的枝桠,在枝桠上站着的两人摇来晃去的自救动作和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嘭”地一声跳到了地上。
只是,她选的落地点太好了。
落地的之后,她趔趄着往前扑去,不想,却刚好扑倒在一位正从人群边撤向路边的人身上,那人往后一退,又被另一人的脚绊到,踉跄着往后倒……
瞬息间,散落在路中的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跌倒,不可遏制地往河岸边拥挤的人群叠去……
叠到人群中间时,终于有人反应敏捷地推挤着旁人,往旁边闪躲。
可惜他躲得还是不够快,衣摆依然被倒向他的人揪住了。
被揪之人稳不住身子,向后方倒去,而他这一倒却连带着一位紧贴着他身穿灰色粗布短打的人往他身上倒。
那灰色短打快速后撤一步,身体也使劲后仰,双手还不由自主地上下晃了晃,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倒下。
但也就是这一晃,他手上捏着的钱包,就映入了那仰倒在他面前的人眼中……
“我的钱袋……你是贼!贼偷我钱袋!”
那人双眼圆睁,挣扎着起身去抢钱包,还没起身却又被绊住。而那贼人闻声色变,动作飞快地往南城门里逃去……
“抓贼啊!快帮我抓住那个贼人!他偷了我的钱袋!”
凄厉地喊声一起,一道身影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以最快的速度从城墙边飞奔出去……
小偷的速度很快,追上去的人速度更快,呼吸间两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了……
追人之人当然是江寒。
她将人扑倒后,马上就跳了起来,红着脸连连作揖道歉,又去扶倒地的其他人。刚拉起两个人,就听到抓贼声,她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趁着大家热闹喜庆的时候干这种事,你缺不缺德?”江寒一边追一边对前面的人喝道。
那贼的速度虽没她快,却胜在灵活,他跑进南城门后,就往河边街对面里坊的巷子里窜去。
这片里坊叫望河坊,就在河边街不临河的商铺后面。坊区宽占了半条河边街,纵深却不到三十丈,坊内民户的小院众多又错落无致,使得整片坊区看起来很是拥挤。坊中除了八条主巷道外,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小道,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两人在坊间追逐,距离咬得很紧,那贼四处乱窜,绞尽脑计想要摆脱江寒。
但江寒是什么人,论跑步一般人哪有她有速度和耐力?不管对方如何窜逃,即便一时抓不到,也始终没有给过他一个闪避消失的机会。
因此,那贼在人迹稀少的小巷里兜了几个圈,却始终无法逃脱。
两人这样转来转去,江寒毫不费力,小偷却有些气喘吁吁了。
那贼忍不住往后偷瞄一眼,见江寒还在身后,立即咬牙提速,又往主街上跑去……
他想着主街人多,追踪起来总没有无人的小巷方便,或许他才有机会找个角落躲起来。
江寒哪管他在想什么。
她紧咬住前面的人,口里怒喊:“站住!我已经认得你了,你跑不掉了,躲哪去我都能抓到你!”
刚喊完,巷口边猝然窜出了一个人影,在她前面两丈远处,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