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天快黑了才回家。
夏日的天黑得晚,她进门时,家里其他三人早已吃完饭。
江寒坐在小院的石桌前吃着剩饭剩菜,其他三人就眼巴巴望着她。
“刚才我已经将事情与你说了,你准备怎么办?”江老爹问道,经过一个下午他心里的怒气还没消。
他主要是恨那泼妇竟敢骂他的月丫有娘生没娘养!
她娘早早没了,她从小又被他当男孩养,他本就觉得亏欠了,如今有人居然敢这样来戳他的心窝子!
江寒抬起头来看了看三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老爹一滞,抿了唇锁了眉,沉默了半晌,复又开口:“是爹拖累你了!”
“爹,你说什么呢!‘怎么办’咱们似乎只能是要钱或者打一顿。”
在江老爹三十多年的生涯里,他主要是靠拳头说话的,只是读了书与一般的莽夫又有所不同,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冲突双方要不就结死仇,要不就拿出利益各退一步。
于是,他提出了第三点原则:“钱要谈不妥,也可以要些别的好处,总之得让我们满意才行!”
“嗯!”江寒点点头不再多言,举起碗扒饭。
此时,她有些迷茫的脑海里又响起那韩乞丐说的话。
“……呶,就是这样,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贼,不过是那王包子的小舅子给了我们每人两个包子,让我去干的!具体为什么?那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人送吃的我们就给他去帮个忙呗。”这是她一顿威胁一顿利诱外加一顿揍得来的实话。
她实在没想到,害她的是这么个人!
一个她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的人!
她不过是出了个摊与那人卖了同一样东西而已。
卖得好是她的错吗?
两家的包子馅还是各有特色大不一样的呢!
走的时候那韩乞丐竟嬉皮笑脸地问道:“喂!你要不要弄他?你给我钱,我帮你啊!这回我不要包子,只要钱!”
她差点同意了。
不过,话到嘴边又摇了摇头。
她没钱折腾了。
再则弄回去又怎样?
然后那人又来找韩包子再去害她?
一来一回得利的是韩乞丐,倒霉失财的是他们这争锋相对的两人。
不过,临走时,她还是留下了一句话:“我先想想,等我想好再来找你。”
“先结个缘,以防万一。”不知为何那一刻她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么句话。
江老爹郁郁地坐在石桌边看夜空,芸娘和小安都回了房,一个忙活绣活,一个忙着读书去了。
幸好她哪怕每天都忙着吃食的事,也从来没丢下过这些帕子和荷包,如今她积的这二十来张帕子和四五个荷包倒是成了江家最后的生计了。
江寒也跟着进了东厢芸娘的屋子。
她坐在桌边不说话,只木然地看着芸娘的手上下翻飞。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可怕。
芸娘看了江寒好几眼,忍不住将许秀才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顺便感叹几句自己的无用。
江寒听了久久无言。
“唉,我已经在家叹了三天气了,今天你又怎么了?变了个人似的。”芸娘停下针线,认真望着她,开解道,“现在突的这些情况,都不是大家能想得到的……我都已经决定振作起来了,平日里我一有消极想法,就会笑嘻嘻地来劝我的人,怎么却颓丧了呢?”
“那你不是也变一个样了?”江寒喃喃道。
“是啊,我是变了一个样!但是,是你让我变了样的——是你乐观和不惧挫折的精神让我变了个样!因为,我相信你总会想到其他办法,找到另一条路,可以让咱们脱困的路!”
“哧,你这知心大姐当得真不够格!我以为你找到什么好法子让自己振作了,还想向你取取经呢,结果你告诉我你是信我能找到脱困的路?!”江寒边说边笑着拍桌抚肚,突然她笑声一收,道,“我找不到了!找不到脱困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