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伙计并一个账房,没人吱声,除了新来的阿憨,脸色都不好看。
阿憨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人明显分成了两派,且二比一,江寒处于人数上的弱势,可想到白日里江寒在拍卖会上的风头,他又觉得或许另一边的两人才是弱势。
他挠了挠头低头看脚趾,光荣地接下了背景板的任务。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都说得很欢吗?哼,我瞧你们窝里闹倒是很有能耐,一到正事上就一个屁都没有!”王掌柜脸色铁青,同时心里又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原先还只有两个伙计时不时地互相下个绊子,如今瞧着竟连账房也要不安分了吗?
他视线扫向半闭着眼睛,一副不与你们这些无知小民多言模样的徐先生。
以前倒是不觉得徐先生的观点有什么问题,可刚刚那席话,让他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只是这“刮”下来的一层,是他从前对店里这位最有学问的老秀才的盲目推崇。
自进入五月之后,他想要彻底改变一下茶馆不愠不火的经营状态,倒是常常与江寒讨论,似乎已经很久没跟这位老秀才沟通过了,此时再回过头去看,才现这位的保守有些过头。
不是说保守不好,可他如今尝到了改变的甜头,要再回到从前那种等客人上门的保守状态,却是不能的了。
他又扫向江寒,她正两手抱着胸一副爱谁谁的模样。
这小子虽然脑子活泛,但确实也不算靠谱,仓库被毁的事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呢!
想到这,他看向宋耀祖,道:“宋小哥,你先前说得很有道理,你来说说,咱们这活动还要不要做,要做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耀祖差点没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一蹦而起。
终于轮到他出场了,他早就想好怎么说了,这可是他一个多月来的观察及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主意。
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掌柜的,小的觉得徐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那什么弹琴唱曲咱们还是停掉的好!”见王掌柜眉头拧了起来,他急忙道,“但是,活动是一定要做的,这一个月来店里生意好了不少,这都是掌柜的有远见卓识!”
王掌柜面色缓和了,沉吟道:“不弹琴唱曲,咱们店里的生意恐怕没那么好。”
宋耀祖道:“咱们可以弄点别的嘛!咱这店里招呼的客人以西镇的平常老百姓为主,普通老百姓哪听得了高雅的乐音小曲啊,老百姓就喜欢唱戏弹词这种热闹的消遣。所以,小的觉得咱们应该找两个弹词师父来咱们店里,每天弹说上两段——那效果肯定比露不得面的唱小曲更好!”
霎时间,王掌柜眸光闪亮如电,喜道:“不错啊,好主意!唱戏是不能的,弹词却是可以的,这个可雅俗共赏,甚好甚好,哈哈哈!”
宋耀祖听到夸奖,心中蓦地一热,不由得昂头突肚,好似这一瞬间他的个子都拔高了几寸一般。
江寒耸耸肩,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弹词,但不妨碍她泼冷水:“那么,掌柜的,您准备拿多少银钱出来请‘两位’弹词师父呢?您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两位弹词师父呢?”
被忽略意见,正竭力压制心中不悦的徐先生,冷不丁地道:“这倒是不用担心,老夫碰巧认识两位弹词师父,原是县城那边陶庵茶舍的常坐师父,每月也会到东镇那边的茗园茶楼弹唱几次,掌柜的若是想请他二位,老夫倒是愿意亲自走这一趟。”徐先生的神情随着他的言语,变得越来越不可一世,仿佛在昭示他才是出了妙策的大功臣,而江寒不过是耍了些不入流雕虫小技的小人。
江寒直接气笑了。
她还当宋耀祖那小子老实了,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好像她多么稀罕为王掌柜出谋划策似的,若不是有利可图她才不会浪费脑细胞。
反正现在她方子也卖了,不仅还完了赔偿,还倒挣了二十来两,这个时候有人要抢在她前头出风头,她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她索性也往柜台上一歪,托着下巴闲闲地看着,越说越起劲的王掌柜三人。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时,三人终于商议完毕,王掌柜做了会议总结,道:“好,今晚就确定了,活动继续做!后日徐先生抽空去会会两位弹词师父,在弹词师父来之前,美玉姑娘还是要在咱们茶馆留上一段时间的——她今日唱的小曲很好,接下来肯定会有人慕名来听。至于弹词先生来了之后……嗯,美玉姑娘那里就由江小哥你去解释吧!”
一句话,将神思恍惚半梦半醒的江寒直接惊醒了。
怎么着?红脸他们来唱,白脸就得她来?!
江寒一抹唇角,抵触道:“掌柜的,这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到六月十六刚好一个月,到时候您与美玉将账结了,直接说不请了就是,反正您又没与她签契约,干嘛非得我去说?”
王掌柜佯怒,斥道:“让你去你就去!到时候好好与她说,别把话说太死将人得罪了!”
谁知道以后怎么样?万一那弹词反响一般,他还可以马上再将美玉请回来嘛!这样才是万无一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