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思雨被吕同喝止后,心有余悸,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吕同也正式实施了他随便溜一圈的计划,领着她们主仆三人将码头草草地溜了一遍,就要将她们赶回巡检司。
此时已近午时,天上的太阳已经由黄变白,地上的热气阵阵扑面,哪怕是带着水汽的河风吹来,也再无丝毫舒爽。
付思雨主仆三人嫩白的脸庞已然微微红,虽不至于汗流浃背,却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于是,付思雨再无多话,在督察堂里连喝三盏凉茶后,就乖顺地跟着初五回了巡检司。
吃完午饭,小憩一会后,付思雨又招来初五陪着她说话。
屋外的阳光虽然过了最烈的时候,但热浪却还在频频往屋里翻涌。巡检司虽然后有小山坡,还在这片两河一渠环绕的半岛式地域中心,但却比不上仅仅只靠着青河的落霞码头凉爽。
后衙西院花厅里的黑漆雕花方桌旁,青儿在帮付思雨打着扇,翠儿则拎着茶壶往主子茶盏里添了点,又给初五倒上了一盏。
付思雨下颌抬了抬,手中的纨扇朝那盏凉茶点了点,对初五道:“你说了这半天想必也渴了,来,喝盏凉茶润润嗓子。”又侧头对翠儿道,“去搬个绣墩来,给初五坐,你家小姐我还有好多话想问呢,可不能让他一直站着。”
初五依言坐下,碰起来茶盏,讨好的笑着:“谢谢,付小姐,您随便问,但凡我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嗯,本小姐,就喜欢你这样明理的小厮,看来你家爷将你留给我,倒是个很体贴的安排呢!”付思雨纨扇半遮面杏眼微带笑,见初五喝完了茶,一面亲自给他斟满,一面问道,“刚刚你说了你家爷对江小二有大恩德,她却自私自利从来不知感恩,可我怎么瞧着不像呢?昨晚,你家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他让江姑娘以后别来咱们这后衙侧门……你不是说你家爷想纳了她被她拒绝了吗?难道她还敢来后衙侧门骂街不成?”
“哼,骂街?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她是来讨好我家爷的,每天早上包些她自家是包子和麻辣串送来侧门,我家爷哪会看上这种粗鄙东西啊?她这就是做个好看样子罢了,估计是怕与我家爷关系闹掰的消息传开了,会有人去她家摊子上找麻烦吧!——要没我家爷庇护,她休想在码头卖包子,那瓦市街上的摊子也不会那么容易拿到的。”
“哦!看来,你家爷对她还真的挺上心的,竟为她做过这么多事啊!”付思雨满脸感慨,摇了摇扇子,黑眸骨碌一转,道,“可我瞧着,那刘家婶子恐怕与她爹私下早已婚约了,你没瞧见她昨晚看江姑娘的眼神,那就是婆婆看准媳妇的眼神啊!”她又兀自点点头,“嗯,肯定是这样,所以她才拒绝了你家爷!——谁不愿意选个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呢?况且那刘婶子与刘捕快对她并不差,刘家环境又单纯,两家又挨着,未来的夫婿还是自己爹的徒弟,更不用怕嫁出去她爹没人照顾——怎么看她都没理由自降身份委身于你家爷做个妾!”
初五道:“小姐此言差矣,嫁给我家爷虽是为妾,却是世家大族里头的贵妾,以后生了孩子,虽是庶出,那身份也不是这小镇上的百姓能比的?更何况,刘大康做了捕快走的是吏道,子孙后代再难入官道,可她若是入了沈家,以后的孩儿前途可就无量了。”
付思雨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这话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光想到她入了沈家,以后的孩儿前途无量,可你们沈家什么地方?沈师叔自个是怎么长大的?”
初五嗫嚅着嘴唇,一时无言以对。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也就是命大遇见了贵人……人家嫁给小吏,以后即便生一窝小吏,起码不用天天防着躲在暗处的黑手,更何况你别瞧不起小吏,虽然比上不足,可也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能比的,至少衣食肯定无忧。”
付思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我娘说了,宁为贫家妻,莫作富家妾,年轻时颜色好还能有些风光,等到年老色衰男人靠不住了,万一还没留下个孩儿,那就只剩满身凄凉了。嫁个平头百姓,只要生活还过得去,年轻时受点苦,好好教养儿女,待到年老享的就是儿孙满堂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