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从山边向空中扩散时,利来茶馆与王家连通的那扇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难得会在茶馆出现的王氏领着个婆子,神色惶恐地冲进了茶馆后院。
“王利来,快出来,你快点出来!快点啊!”
这声喊里充斥着焦灼暴躁恐慌以及无助等复杂的情绪,一路如长鞭炮般朝着大堂边的布帘处炸响而去。
王氏刚要掀帘便与闻声进来的王掌柜撞在了一起。
王掌柜将将扶住她,身上便挨了一巴掌,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王氏接下来的话给吓呆了。
“咱们小利被丢了!你快叫人去找,快点啊!”
“我的儿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掳走我家小利啊?!他还不到七岁啊!”
好半晌,王掌柜被震离身体的神魂,才在王氏的哭嚎声中重新附体。
“人怎会不见了?老王头呢,不是去接小利了吗?”他忽然暴喝一声,“王氏,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别嚎了!光嚎有什么用?!”
夫妻俩在门帘处的这番动静,惊动了店内的茶客和伙计,江寒三个连忙围过来,茶客们也伸长了脖子探望。
王氏哭得鼻涕横流,跟着她的婆子忙代替她回答了王掌柜的问话。
“老爷,老王头也没回来,他去接少爷了——太太见他迟迟不回来,变让奴婢跑去寻,可奴婢寻到私塾,看门的老头说,散学那会是见过老王头的,我又沿路去寻问,却没人注意过他们是往哪里走的。”
听完婆子的描述,江寒忍不住插嘴问道:“会不会是去同窗家玩了?老王头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呢?”忽然又想起什么,便安慰道,“你们先别急,会不会是去了我家。”
“对对,小利喜欢跟着寒哥他表弟,你有没有去江家问过?”王掌柜急促的声音,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那婆子看了眼江寒,眼神有些奇怪,摇摇头说道:“少爷没有去,奴婢去了江家,江家开门的小子说,他家表少爷也没回家,表姑娘和请的两位大婶出去寻人了,还没回去。”
江寒面色一僵,眼皮一跳,忙问道:“那你没在路上碰到我家的人?”
“奴婢觉得事情不妙,便赶紧回来了——老爷,快去巡检司报案吧!”
不待王掌柜反应,却见王氏疯了一般扑到江寒身上,涕泪横飞地骂道:“肯定是你家表弟带着我家小利到处跑,碰上拐子了,你还我儿来!”
江寒连退两步,推开她,喝道:“王太太,还想不想要儿子了?!还不赶紧去找人,竟然还有心事胡乱攀咬,你脑子有病吧?!不说我家小安不会做那种事,就说老王头去接你家小利至今未回,这事情就透着古怪,有那心思怪我,不如赶紧求大家帮忙一起去寻寻!”
说着,她看也不看王氏,对王掌柜交待一句,便急匆匆地朝大堂走去。
“掌柜的,我这就回家一趟,你赶紧去巡检司,也让在座的各位帮忙去寻寻人。”
她才走到大堂,门外就响起一阵嘈杂,接着芸娘便跌跌撞撞地进了茶馆。
江寒一见她脸上的泪痕便明白了一切,心脏好似被突然落地的石头重重砸了一下。
她迎上芸娘,扶住她的手,出口话音的带着些不置信的干巴巴:“什么时候现的,在哪里被掳走的?”
芸娘一听这话,顾不得场合抱住江寒便呜呜哭起来。
“都是我,我当时不该怀疑的,要是走得快一点,到得早一点,小安或许就不会……”
这话没头没尾的,听起来很不对劲?江寒直觉事情不简单,忙问道:“什么意思?你不该怀疑什么?先别哭了,把事情经过好好跟我说说。”
芸娘点点头,抽抽噎噎地说了事情经过。
江寒听完脑子更加糊涂了,但关键的一点她听懂了。
“你去了巡检司……也就是说,巡检司的人已经在现场了,你才来找我的?”
“嗯,花大婶本想来,但有些事情……而且她比我熟悉那一片地方……”芸娘瞅了眼已经出来的王氏夫妻俩,还有茶馆里纷纷看向这边的客人,话说得有些含糊。
她虽然把经过说得很清楚,但王掌柜还有有些糊涂:“谢姑娘,难道你弟弟是被打时,我家小利也在?”若是这样的话,老王头不可能不阻止啊?!
芸娘一怔,这才打量王氏夫妻俩,明白了事情远不止她想得那么简单,她讷讷问道:“你家小利,难道也……”
“对,我家小利至今未回,他的书童、以及连去接他的老仆都没见人影。”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王小利恰好又跟在小安身边,好死不死地被牵连了?
芸娘心里忐忑又内疚,下意识地望向江寒。
这次若是黑衣人出的手,她不敢想象两个孩子会是什么结果……
一瞬间,芸娘刚止住一些的眼泪又酸痛起来。
……
“呼!”
伴随一道粗重的呼吸声,小安经过挣扎终于从沉重的浑噩中睁开了眼睛。
他瞪着挂着不少蛛网的破烂墙壁定了定神,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绷着,蜷缩在地上的他,咬住下唇使劲踢蹬了一番才翻坐起身。
扫了一圈这不过二十来坪的小屋,现跟他一起被掳来的王小利主仆二人,还昏迷着缩在另一个角落,但是却没看见老王头。
那些贼人想必是怕老王头醒来帮着他们逃跑,故意分开关了。
看来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小安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慢慢往王小利身边挪去。
待将王小利主仆二人弄醒,他浑身已经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