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秀才听完这解释,不仅没有轻松一笑,反而皱起了眉头,敏锐地问道:“你方才说,有大量山匪下山,大量是多少人?又是何时下的山?如今到哪了?”
江寒不悦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心里有点数就是了。赶紧回家去,别以为住对面就没危险……”
“倘若,巡检司拦不住呢?”
许秀才按住门板,阻止江寒关门,说了句让江寒浑身激灵的话:“危难即将临头,你们江家怎能独善其身?应当告知民众,让大家都有防范才对。”
江寒紧张地探头,往左右邻居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这还只是猜测,你别搞得跟土匪马上就要进镇了似的。虽然贼人多,但咱们有城墙呢,而且,那些人如今正在……”差点失言,江寒赶紧顿住,不耐烦地又推了许秀才一把,“反正咱们老实点,别给巡检司的人添乱,明早起来便又是崭新的一天。”
但许秀才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刚刚中举,正是意气风,责任感爆棚的时候。
危难当前,作为即将步入仕途的有为青年,他怎能让人们身处危险而不自知呢?必须做些什么,以展现他心系民众的高尚情怀才行。
此时此刻,他早已忘了自己敲开江家大门的目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鼓胀着凛然正气——这件事,他必须有所作为。
但江寒才不管他,直把他推搡到门槛边,伸手就要关门。
许秀才挣扎着,强留一只脚在门槛里,双手撑住门板,大喝一声:“江小二,你简直愚昧无知!”他喘着气,努力站稳,“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怎知他们不会铤而走险,半夜三更趁着夜色,强攻进来呢?”
见他声音越来越高,江寒忙放开门,又将他拉进来。
“你这家伙……我真后悔告诉你!”
许秀才却突然往后,退到门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要去通知大家,倘若巡检司守不住,山匪强攻进来了,镇民们也能有所……”
“什么?有山匪强攻进来了?”一道惊恐的大嗓门,盖过许秀才,响彻在竹排巷上空,“这,这可如何是好?天都黑了,咱们躲到哪里去?”
江寒暗叫糟糕。
果不其然,一阵阵开门声乱响之后,左邻右舍都探出头,往巷子里张望。
“什么?山匪打进来了?到哪了?咱们怎么办?”
紧接着,慌张又混乱的议论声,便围着江家传开了。
江寒满头黑线地望着罪魁祸王氏。
平常怎么没觉得,她是这种容易一惊一乍的人呢?
事已至此,她赶忙走到巷道中间,笑着对邻居们道:“各位别紧张,王婶子听差了,山匪没有打进来。咱们要相信沈大人嘛,你们要是担心,今晚……”
但许秀才的反应也很快,他往江寒身前一站,对四邻五舍抱抱拳,抢白道:“各位乡亲,本人姓许,乃今年新科举人,眼下镇外有贼人无数,各位今夜须得紧闭门户,提高警惕。”
他刻意挡着江寒,不让她说话,朗声继续道:“大家请放心,本人这便去巡检司,与沈大人商量对策,还请各位镇定,别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