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大门口,数百盏烛火将整个街道都照得亮如白昼。一驾华丽的马车稳稳停在街道中央。
正门青石阶之上,木宁夕匆匆而来,略显气喘地站定,对着马车里的人笑说:“扶柔给安阳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千岁金安。”
马车的锦帘一动未动,里面的人更是没有半点声音。
木宁夕微皱眉,环视四周的跟从、婢女,没有素翠、素香和素竹三个宫婢。
思忖时,马车的帘子动了。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里面的人露出真容。
这太诡异了,不像是安阳长公主的行事作风。
别院里的管事姑姑步下青石阶,来到马车前,恭敬地道:“请长公主移驾。”
马车的锦帘掀起,当里面的人露出真容时,不仅管事姑姑的脸色黑沉,就连青石阶上的木宁夕一颗平静的心也瞬时悬起来。
“没想到本郡主搬到京郊行宫去养伤数日,别院里的管事姑姑更懂礼数了。布置出这么大的排场来迎着本郡主,真是费心啦。”
乐月瑶由玉珠和玉环二人挽扶着下马车,盈盈小腰摆动,三寸莲花轻移,可得“妙人”二字。
“木宁夕,没看见你的安阳长公主,很失望吧。”
乐月瑶站在青石阶下,高傲地扬起脸,与青石阶上的木宁夕对视。
“数日不见,你该懂的礼数却忘了。”
木宁夕居高临下,犹如百鸟之上的凤凰,雍容尊贵、秀外而慧中。
“本郡主高兴的什么都忘了。”
乐月瑶踩着三寸金莲,一步步稳稳地踏上青石阶,站在与木宁夕一阶之遥的下方,微仰视。
“多谢公主殿下提醒。”
“乐月瑶,你的脸伤未愈,怎么就急着回来了?”木宁夕伸出食指在乐月瑶鼻尖上轻轻一按,笑道:“鼻子里的这根骨头伤得太重,你该养好它,再回来也不迟呀。”
“本郡主想着你还有五日的快活,这么好的一场热闹怎么舍得错过呢。”
乐月瑶贴着木宁夕的身前,脚迈上青石阶,几乎两人的鼻尖碰着鼻尖。
“乐月瑶,你想尝尝被打的滋味吗?”
木宁夕不退反进,她向前走半步,逼得乐月瑶不得不后退。一个闪身,又回到下一阶上。
幸好左右有玉珠和玉环扶着,否则乐月瑶一准会摔个“仰泳姿势”闻名天下。
“来人,送乐郡主回小偏院去歇着吧。”
木宁夕威风凛凛下令,却见管事姑姑递上来一封皇后懿旨。
“回禀扶柔公主,皇后懿旨,命西都国郡主乐月瑶迁回别院居住,赐住晚香园。”管事姑姑双目垂下,恭敬有礼,语态平静。
“皇后体恤乐郡主脸伤未愈,京郊又是偏远的地方有诸多不便。故而,应了乐郡主的请求,命搬回别院养伤。”
随同跟来的女官向木宁夕解释完,又与管事姑姑相礼,才领着人回宫复命。
“原来是你自请搬回呀。唉,早知那地方不好,当初何必执意要走呢。”
木宁夕冷嘲热讽,扶着青线和红线转身准备回曦馨园。忽而又想到什么,回头对乐月瑶笑说:“你的心思还挺深的,为了住好房子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呵呵,祝你在晚香园能睡个安稳觉。”
乐月瑶皱眉,被两婢女扶着追上去,冷声质问:“木宁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哟,我身体乏得很,要去睡啦。”
木宁夕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大步往前走。
“木宁夕,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木宁夕!”
乐月瑶踩着三寸金莲在后面追着,木宁夕迈着一双大脚走得如大风刮过。
一前一后追赶百余步,乐月瑶气愤地坐在抄手游廊的横栏上,指着木宁夕的背影骂道:“木宁夕,明日我便命人给你的脚裹上帛布。”
咦?对,给木宁夕缠上裹脚布,一定能痛死她。
想到一个折磨木宁夕的新法子,乐月瑶眼睛闪亮,兴奋地咧嘴笑了。她明天就让木宁夕尝尝裹脚布的厉害。
曦馨园。
本来疲惫不堪地想要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一场,可是刚刚这么一惊吓,多少睡虫子都跑光了。
木宁夕歪靠在窗下的榻上,无聊地揉搓着琥珀吊坠。这是她从未改变过的习惯,只要心情烦躁时摸摸琥珀坠子,她会很快恢复平静。
红线和青红围在木宁夕身边,紫线默默地坐在远远的地方。
青线边整理绣线,好奇地问:“公主,你猜乐月瑶回来,是不是老夫人命令的。”
“不知道月老夫人在我们身边安插在多少眼线。”红线担忧地看了窗外的院子里,虽然已是深夜,但是还有三两个小婢女在收拾打扫。
“乐月瑶说得很清楚,她算准我毒的日子要看热闹,也必定会带药丸回来的。”木宁夕抽出两根丝线,交叉、打结、编麻花,几下就编成一朵红艳艳的梅花。
看到梅花,想到石梅山庄,想到司徒天逍,还有信封里夹带的一朵干野花。木宁夕盯着手中的梅花绳结呆。
“紫线。”恍惚回神,木宁夕叫来紫线,问:“如果我要写信给司徒天逍,要如何送到他手中?”
“骆公子还没有离开汴州城,若公主要写信给主人。可以交给他,再由他派人送至贝州将军府。”紫线简明厄要地解释完,便看见木宁夕催促红线去拿笔墨纸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