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在场众人皆是大变,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这小子还是这么喜欢摆谱。
我刚立起来,看到这个情形,又不得不趴了下来,没想到还有人比我趴得更慢,就是那个武功高强的齐放,他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看来他对于段月容所出的评论十分不满。只听外面一声清啸,却见有人从窗外如银蛟一样滑了进来,却是那个仇叔,手中夹着一样东西,“主公勿惊,原氏的鼠辈想要全身而退,还早得很。”段月容像变脸一样,猛然绽出一丝灿烂的笑容,过去扶起仇叔,和颜悦色道:“有仇叔在,寡人方能安然入睡啊。”仇叔恭敬道:“我主弗忧,这西庭质子,属下已捕将回来。”他自怀中抖出二物,一个是初信的尸体,另一个则是个满身满面都是鲜血的孩子。段月容回看那个孩子,紫瞳满是冷意,随意拎起他的前襟,拿手擦了擦他脸上的血,那孩子露出俊美的小脸,果然是宋重阳。段月容就跟看一只流浪猫似的盯了他几眼。重阳吓得泫然欲泣,泪水鼻涕流到段月容手上,嘴里只顾哑着嗓子哭喊:“信、信,快来救重阳。”他的初信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尸体被扔在地板上,露出姣好的侧脸来,俏目犹自圆睁,看着重阳。段月容皱着眉,嫌恶地把他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甩在地上,轻蔑道:“宋明磊那兔相公好歹也是一个凌厉人物,怎么偏生养出这么个傻东西来?”仇叔身后一个华服中年人过来将初信全身翻看了一遍,恭敬道:“刚才那汉子不在东西营花名册内,恐是幽冥教的人。”段月容干笑了几下,厉声打断:“须知真正的原氏暗人只忠诚于原氏,这个叫初信的既是原家大小姐的心腹,断不会同幽冥教有瓜葛。她既然舍身让那个汉子带这傻孩子走,那汉子自是原氏暗人无疑。”他上下打量着那个华服之人,冷冷笑道:“看来你是在这汝州温柔富贵之所待得太久了,连脑子也生锈了吗?贾大老板。”我惊抬头,细细看了看,果然那个华服之人还真是贾善。
当年那个逃难时瘦得只剩人干的青年,当年那个连一个馒头都不敢多要的纯真的小伙计,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肥头大耳、浑身着难闻酒肉臭气的伪善者!
时光果然残酷!
贾善的额上满是汗水,高大的身子软了一半:“属下知……”段月容猛地收了那把象牙骨描金扇子,阴阳怪气道:“我可听说贾老板你是这个西州四省大掌柜啊,不但家财万贯、妻妾成群,而且还夜御数女,个个都是漂亮的处子。当时我就纳闷,哪里找来这许多处子?简直连我大理皇室都要甘拜下风啊。”贾善吓得涕泪横流,几乎赛过重阳了,像唱戏似的跪爬过去,幞帽掉了下来,露出因纵欲过度而过早谢的顶,一路哭喊着:“小人是关中逃难而来的苦孩子,蒙君爷相救,殿下与君爷对小人恩重如山,如何、如何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殿下明鉴。”蒙诏冷冷道:“你打着君莫问的旗号收留战乱中逃难的青年女子,她们均逃不过你贾老板的蹂躏,然后你再将其倒卖给汝州大大小小的万恶淫窟,继而在这等乱世你依然能够获取暴利,方才对岸流民的惨案也是你克扣善款、欺压良善所酿的恶果。你三个月前进了昊天侯府,早已是投敌卖国、暗通消息让原氏暗人乘机上船劫掠质子。”蒙诏猛地上前踢翻贾善,后者立时手肘断裂,面露痛苦,华丽的衣袖里却掉出一把精光四射的银匕来。蒙诏冷笑道:“如今还想行刺世子,罪该万死。”“君莫问这个瞎了眼的,才会看上你这么个曹奈货(行为不端的人),”段月容轻啐一口,冷冷瞟向齐放,“齐仲书,说来听听依你君氏家法,此人该如何处置?”齐放咬牙沉着脸半晌道:“依君氏家法,欺压良善、残害无辜致死者,抽一百鞭,关至地牢,永不释放;奸淫民女者,抽一百鞭,施以宫刑,关至地牢,永不释放。”这算是君氏家法中最严酷的一项法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