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起来得早,主子们起来得就稍迟一些了。
柳如月才将将起来,怔怔地对着镜子。可心去打水了,换了以往,定然香槿已经在屋子里替她梳头了。香槿的手巧,心也灵,时下流行的那些髻不说,时不时地都会想些新的款式替她梳上,以与别人不同。可心就差得多了,要她梳几个同别人一样的还可以,至于别的,就别想了,她没有那份头脑。
本来院子里还有称心、烟晴两个大丫头,香槿走后,可心一个人忙不过,也曾提议过要不要其中一个进屋子来服侍,不过,却给柳如月拒绝了。
称心、烟晴,这院子里其他的丫头都是钱氏给的人,虽然两个是姨甥的关系,钱氏应该不会害她的。可是,对钱氏,柳如月总少了几分推心置腹。钱氏总有钱氏的打算,就像上次,只因为她没有听她的话,站在了朱承平的那边劝了几句,就用那种添堵的方式教训她。姨甥就是姨甥,不是亲娘,也不会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而称心又是个嘴门没把儿的,上次香槿的事一半就毁在了她的手里;烟晴看着文文静静、老老实实的,可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儿多了去了,柳如月可不想有什么把柄不小心被她现了报告给了钱氏,到时候什么都要惟钱氏之命是从。到了那时候,只怕和朱承平之间会越走越远。
这可不是柳如月所愿。
她和朱承平才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人。尽管不愿得罪钱氏,可是,若是非要在两个人之间选上一个的话,那她选的绝对是朱承平。
钱氏她,已经老了。
玉皇贵妃也是,身子也不好了,就是生下了皇子、公主,能再活多久也很难说。现在顶着玉皇贵妃的外甥女儿,侯府的少夫人的名头,看似风光无限。可是,柳如月总是时时刻刻都有一种危机感存在,好像走在钢丝绳上,随时都会掉下来。若有一天,没了钱氏、没了玉皇贵妃,她的一切荣辱,最终只能系于朱承平的身上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失去朱承平的心,绝对不能。
柳如月动手将髻挽了个堕髻,这样的髻能让她看着更楚楚可怜,妆也要化得淡一些,最好苍白一些,朱承平方会看着生怜。
只是,这个髻怎么怎么梳都感觉不对?应该显得更慵懒一些、更蓬松一些才对啊,这样看着太老气了,跟香槿梳得不是一个味。柳如月气恼地把头一抓,梳子一扔,怒唤:“可心!可心!都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天还不回来。真是,磨磨蹭蹭的,慢得跟蜗失眠一样。”
一只手伸出,捡起了扔在梳妆台上的梳子。
“姑娘今日想梳什么头?可是堕马髻?”
柳如月闻言回头,香槿正朝她笑着,不过,短短几日工夫,再度相见,恍如隔世。香槿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许多;而柳如月,亦如是。她握着香槿的手,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香槿则心疼地道:“姑娘,你瘦了。”
也是早晨,谢宛云的头有些痛,昨夜一整夜都在做梦,梦到于氏在呼唤着她,跑了出去,栽到了水里,吓得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晚上就这样梦梦醒醒,没个消停,睡也不曾睡好。
这都是因为昨日问于闲于氏的状况,却听他说似乎又有所反复了的原故。听说,于氏天天在念着要找她,竟似乎又有些糊涂了。于闲让她也要抽空回去瞧瞧于氏。
谢宛云打算今天同门氏说一声。
让她操心的事也不仅是于氏的事,还有报仇的事,也是一点儿也不顺利。
这次的计划算是失败了,本来是想直接一举拔掉柳如月的,没有想到,竟然是香槿来了。柳如月、乔厉都已经有了警觉,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再想制造一次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不可能了。但是,若是就此罢休,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呢?
还有就是慧兰,也不晓得她现在如何了。昨夜,隔着好几堵墙,依稀还似乎听到她的哭泣声,谢宛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