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月看不到的头顶之上,与温柔的动作相反,朱承平的表情却是冷漠的,如同寒潭,如同冰山,而眼睛,是一如既往地黑,如同子夜一般。
从这双眼睛里,谁也无法看清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唯一能够得知的,大概只有他自己吧!
两人正在浓情蜜意,忽听丫头来报,说吴嬷嬷来了。朱承平就道:“你忙你的去吧!”然后,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正好吴嬷嬷进来,恭敬地对他行礼,口呼“侯爷”。朱承平略点头,离去。后头,传来柳如月和吴嬷嬷商讨事情的声音。最近,最重大的就是钱氏的生辰了。因为是整生,要大开宴席,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安排哪些丫头们接待,菜单,席位什么的,虽然往年也都有惯例,不过,这是柳如月第一次挑大梁,自然不肯按惯例行事,要隆得格外隆重,新鲜一些。因此,要改动的东西、要紧急准备的东西也就多了,自然更花工夫。当一切讨论完毕,送走了吴嬷嬷,独自一人的时候,柳如月终于面现疲色。
本来她身体就弱,如今又有了身孕,偏生性又不肯让人瞧不起,事事讲究完美,自然格外操劳。
可心忍不住劝道:“姑娘,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照我说,还是得找几个人来替姑娘分担分担才是。”
柳如月疲惫地用手揉着额头。
“找谁呢?那些老货,个个仗着跟过夫人,都不把我瞧在眼里,个个嘴里答应得好听,背地进而阳奉阴为。帮我?不要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说到这里,柳如月忍不住又想起了香槿,随后,又想起了那满是血污的脸,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最近怎么回事,老是想起她。
柳如月心里有些不安。
随后,摇了摇头,将这份不安甩掉了。
她没错,她只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的。
一切都是钱氏逼她的。
香槿就是地下有灵,也该找钱氏,而不是她。
刚想到钱氏,就有丫头来报,说钱氏醒了,找她。
真是,这人都忙得不行了,还来添什么乱。柳如月心中暗自抱怨,心想,是不是得加点药的份量才好,免得动不动就让人来喊,烦人。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既然让人来叫了,总不好不去的。
柳如月叫可心拿了衣服换了,就去了钱氏那里。下雪天滑,她走得小心翼翼的,跟她去的是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名唤喜儿的。听说,生了她之后,她娘一连生了六个,全是男娃,是极有福气的人。所以,柳如月将她放在身边,也好沾沾她的喜气。
柳如月还以为钱氏叫她去,又是问今天有些什么事,哪宗要得哪宗要不得什么的,明明问吴嬷嬷这些事就成了,但是,钱氏非每次把她叫去问。柳如月晓得,钱氏是在用这种手段告诉她,这些权力,只是临时借给她的。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还是她钱氏。也因为这个原因,府里的那些婆子才不肯听话。还不是知道,后面还有这个大靠山在。甚至,柳如月有些怀疑,那些故意捣鬼的,也是出自于钱氏的授意。她就怕到时柳如月把这个府里管好了,她的威信会一落千丈。
想着这些事,就到了钱氏的院子。
不过,这回钱氏倒是没有问那些柳如月以为她会问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叫柳如月安排后日一同去山上庙里的事情。她上山,少了个人罗嗦,柳如月自然求之不得,一口答应了,说立马会安排此事。钱氏又说让柳如月这一回同她一同上山,替未出世的孩子求个平安锁,那个庙里,平安锁一直很灵验的。尤其是给孩子的。柳如月本来是想推了的,可是,想起这些日子连日的噩梦,就点头答应了。
话毕,钱氏露出了疲惫之色,柳如月就走了。
而她走之后,本来万本疲倦的钱氏却猛地又睁开了眼,眼里的亮光极盛,哪里像是个昏昏欲睡的病人。
钱氏下了床,走到窗前,透过窗缝,看见柳如月由喜儿扶着出了院子。这才冷冷地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