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请娘娘安心,我谢某人从来说话算数。”谢满棠打走来人,凝眸看着跃动的烛火了会儿呆,突地翘起唇角,头也不回地道:“来人,备车!”
夜凉如水,黑色的马车缓行于京城曲折深远的巷道之中,若非是车头上挂着的那盏气死风灯在夜色里散出幽暗的光芒,马车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谢满棠闭目坐于车中,修长有力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一旁的凭几,他的心情很不错,最近办差很顺利,安怡父女在中间很是起了些作用,特别是安怡。她那一手精湛的针技与天才绝佳的配药,简直是在关键时刻起了决定性作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出其不意,无往不利。
一个乡君的封号,她承受得起,也消受得起。谢满棠转头看向灯火阑珊的京城,胸中充满了豪情壮志。许多人以为今上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老臣,他却以为今上是位心怀天下、宽和仁慈、颇有眼界心胸的明君。换了是他那位皇祖父,安家还想顺利承爵,安然度日吗?蔡太师能以病休的方式光荣致仕?想都别想。
“公爷,到了。”赵春的声音在外响起,谢满棠淡淡地道:“去敲门。”
一阵犬吠之声打破了安宅的平静,安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翻身坐起,问一旁值夜的小丫头欣欣:“去问问怎么回事?”
欣欣手忙脚乱地披衣点灯,还没摸出门去,兰嫂已经站在窗下小声道:“姑娘,有急事,要请您火速往前头去。”
安怡从医多年,早就养成的利落性子,床边永远都放得有合穿的衣裙,当下也不要欣欣伺候,利落地穿衣起身,随便捋捋编成辫子的头,快步往外去,迎着兰嫂道:“谁来了?”
兰嫂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谢大人。”
安怡一哂,除了他,还会有谁总是半夜三更直接上门来寻人?心下却有些打鼓,此人惯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要么就是真有急事,要么就是来找麻烦的。想起自己背着他与莫天安结成联盟,再想起他那“自来最恨脚踏两只船”的话,就有些自然而然的心虚,免不了问兰嫂:“你可见着人了?他气色如何?”
兰嫂摇头:“是崔管事从外头传进来的话,婢子还没见着人。”
莫天安也不是吃素的,他不见得这么快就能探悉那药铺医馆之事。安怡这样一想,就又心安理得起来,慢吞吞地走到前院正堂,朝着端坐堂中板着脸喝茶的谢满棠盈盈一礼,略含讥讽地笑道:“今夜吹的好大风,大人怎么来了?”
谢满棠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向安怡,面无表情地道:“一盏茶。”
“什么?”安怡莫名其妙,眉间眼里还带着些睡梦初醒的迷茫,红唇微张,两条粗亮的辫垂在耳边,别有几分平时绝对没有的娇憨可爱。
粉嫩可口,香甜糯软,还有些迷糊,没平时精明,看上去好像很好吃……谢满棠胸中一窒,随即就觉得口有些干,掩饰性地端起已经没了茶水的茶盏啜了一口,很有些后悔自己干嘛挑在这个时候来,语气却比刚才更冷淡凶恶了:“我等了你一盏茶的功夫,你以为我很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