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玉儿一样,每天都在矛盾中反复,亲姐妹彼此不再说话,不是她们之间隔着最后一层纸,而是玉儿对她爱情最后的捍卫。正如她那一天说:“从此我是我,你是你。”
渐渐的,海兰珠也为自己的爱情套上了这一层捍卫,但她没有主动的资格和权力,只要安安心心地守在皇太极身边,守到生老病死,又或者……直到她再一次被抛下。
她凝视着皇太极,她爱上了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他会有更广阔强大的江山,他也会有更多的女人,或许某一天,他再也无法在万人中一眼看到自己。
“怎么了?”皇太极将热帕子还给海兰珠,笑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一天没见到你了。”海兰珠道,“想仔细地看一看。”
皇太极说:“饿了,让他们送点吃的来。”
膳房里随时预备着大汗的宵夜,一声令下,热乎乎的连着炉子一道送过来,只是这样少不得动静大些,五宫之间就这么点地方,谁屋子里做什么,各处都能听见。
大玉儿窝在被窝里,抱着小小的阿图,听得门外宫人们努力轻放但仍旧会出的声音。
曾几何时,她不在乎这些动静,可如今,会脑袋空空地听完所有动静,然后心里空空地睡过去。
每当这时候,她不恨也不怨,并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好像只是刻意地保持一份清醒,来明白自己要守护的人和情意。
齐齐格也好,姑姑也罢,总是问她为什么不能和海兰珠亲近,明明能让她带孩子,明明能在背后为她打抱不平,何必这样固执地坚持。
她要怎么对她们说,反反复复,她每一天都想好,明天要主动和姐姐和好,可夜里听见这样的动静,知道姐姐正在皇太极的怀里,她一整天积攒的勇气,就全部消失了。
是,是自己不好。
大玉儿闭上眼睛,正要睡觉,身边雅图爬到她怀里,她悄声问:“还没睡着?”
雅图问:“额娘,我明天是不是又要去书房?”
大玉儿放下阿图,翻身来抱着大女儿,笑道:“惦记这个睡不着?”
雅图软绵绵地撒娇:“额娘,我不喜欢去书房,我不喜欢写字。”
大玉儿问:“雅图喜欢做什么?”
雅图怯怯地说:“喜欢跟着姨妈玩,喜欢学绣花。”
大玉儿想了想,哄道:“那往后一天跟额娘去学写字,一天跟着姨妈玩,好不好?”
雅图欢喜地问:“额娘额娘,可以吗?阿玛会不会打我手心,阿玛说不用功就要打手心,可凶了。”
“当然可以。”大玉儿将她亲了亲,又问,“雅图这么喜欢姨妈?”
小娃娃点头,想了想又说:“但是我更喜欢额娘。”
大玉儿后悔这么问了,她决心再也不问雅图是不是喜欢姐姐,每一次问,孩子心里就会多想一层,她们只要开开心心地长大,投胎做了皇太极的女儿,就注定不能受委屈。
话虽如此,女儿将来终究要远嫁,大玉儿抱紧了雅图:“不喜欢学写字,也要学,雅图是阿玛的女儿,阿玛是谁?”
小娃娃笑,骄傲地说:“阿玛是大金的大汗。”
隔天,大玉儿趁皇太极在清宁宫用早膳的时候,抱着睡眼惺忪的雅图来了,禀告雅图不想学写字的事。
皇太极抱着女儿问她为什么,雅图吓得都要哭了,抱着阿玛的脖子撒娇,说她就是不喜欢写字。
阿黛去请来了海兰珠,听说外甥女要有一天跟着自己,她当然是乐意的,将雅图从皇太极怀里抱过来,姨妈稍稍一哄,雅图就不哭了。
皇太极嗔道:“就这么办吧,我一早猜想,姑娘们坚持不住,你们看吧。正好范文程也不能总留在宫里当先生,这学办到哪一天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