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睁开眼,见海兰珠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才现方才说的话不合适,海兰珠胆子小,那些血淋淋的事,会吓着她。
“这几天没胃口,夜里让他们做些软和的东西。”皇太极翻身坐起来,低头找自己的靴子,说着,“不能歇了,一贯地歇着,腿脚要软。”
海兰珠下了炕,为他穿鞋,皇太极却舍不得,喊了宝清来。
他摸了摸她的手:“天都热了,为什么你的手还总是凉的?”
海兰珠笑:“才洗过手呢,一会儿就热了。”
皇太极吩咐宝清:“要拿温水给你家主子洗手,一点都不仔细。”
宝清如今不会再被皇太极几句话吓着,知道那都是大汗疼人的话,不过是随口叮嘱罢了。
她笑着答应下,待皇太极起身,便退下了。
海兰珠为他理一理头和衣襟,轻轻掸去黏在衣裳上的落,又仔细又有耐心,看得皇太极笑:“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不会吃饭不会穿衣,成天就瞎操心。”
海兰珠一脸暖暖的笑容,她永远都这样安宁,叫人看一眼,心里就踏实。
“我夜里再过来。”皇太极道,“下午太阳好,出去走动走动,别总闷在屋子里。”
他离了海兰珠的侧宫,还在路上,便吩咐尼满:“派人去大阿哥府里打点,他虐杀哈达纳喇氏的事,绝不可以被外人知道,所有人都要管住嘴巴,谁敢说出去,杀无赦。”
尼满领命而去,皇太极站在大政殿门前想了想,又吩咐宫人:“去书房,把玉儿找来。”
书房里,听闻皇太极要见自己,大玉儿不免觉得奇怪,特地把她叫去大政殿,必然是有要紧的事,难道齐齐格那儿出了问题?
来到大政殿时,皇太极正站在沙盘前摆弄那些标记,茶碗就搁在一边,他手一挥,不慎将茶碗碰在地上,摔得稀碎。
大玉儿倒是不惊不乍地说:“你看看,怪不得姑姑说,别把那些精贵的瓷器拿来给你用。”
皇太极嗔道:“我能费你们几个杯子,大金国的大汗,原是过得这样委屈?”
他们好好地说着玩笑话,外头听来可不是这样的动静,一时就传出话,说玉福晋一进大政殿,就把大汗气得摔碗。
可大政殿里的光景是,皇太极摆弄着沙盘上的标记,告诉玉儿,豪格正前往明朝山西边郡,领命捣毁宁武关,若一切顺利,将率军进入代州、忻州。
“那里是明朝要塞,便是打下来了,留在那里,明朝也会不断地回来抢,长年累月地打来打去,岂不是浪费兵力和粮草。”
大玉儿其实看不太懂沙盘里的行军布阵,但是她听先生讲过宁武关,而皇太极过去也曾在她耳边絮叨过一些战略,很自然地就生出这个想法。
皇太极惊喜而欣慰地看着她,便道:“打完就走,现下他们的农耕都该忙完了,豪格去毁了庄稼田地和房屋,立刻就走。”
大玉儿轻叹:“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大汗,将来我们入关,怕是要费很多心血,来让那些老百姓臣服。百姓虽然势弱,可遍布在每一个角落,东一枪西一炮的,今天这里闹了,明天那里反了,收拾起来可费劲。”
皇太极含笑看着她,看得大玉儿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问:“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错,说得真好,也许这在大臣嘴里是再普通不过的话,可是听你说出来,我不知怎么就特别的骄傲。”皇太极心情大好,不管玉儿听不听得懂,又和她念叨了半天。
大玉儿所知毕竟有限,后来便开始闹笑话,惹得皇太极大笑。
门外的人一时又不明白了,这不才摔了茶碗么?
“对了,大汗还没说找我来做什么。”大玉儿跟着皇太极回到说桌前,这才想起正经事来。
“哦……”皇太极也忘了,便道,“方才在你姐姐屋子里,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告诉了她哈达纳喇氏不是自缢,而是被豪格虐杀。”
大玉儿目瞪口呆:“真的?大阿哥他杀了自己的妻子?”
皇太极的怒气又冒出来,恨恨道:“我事先已经警告过他,不许他粗暴地对待妻妾,可他这个蠢货,竟然还想出这样瞒天过海的法子,他必定是觉得哈达纳喇氏让他丢脸,他不想再要这个女人,就算如此,也有很多法子可以解决,他何必亲自动手?”
大玉儿忙劝:“大汗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