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过办公桌,走到秋彤跟前站住,秋彤坐在那里穿针引线,接着就低头认真地给我缝扣子。
我的心里一阵暖流涌动,这种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妈妈经常会这样给我缝扣子。
突然感觉一层母性的光环笼罩着此刻的秋彤,心里突然有些冲动,一只手不由自住搭在了秋彤的肩膀上。
秋彤的身体微微一颤,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的手一动不动地搭在秋彤的肩膀上。
片刻,秋彤没有抬头,也没有抖落我的手,继续开始缝衣服扣子。
在这过程中,我能感觉到秋彤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呼吸有些急促,缝衣服的手有些哆嗦。
“哎呀——”秋彤突然出一声惊叫,我低头一看,秋彤的右手食指被针扎破了,有血出来。
我条件反射般地将手从秋彤的肩膀拿开,接着就握起秋彤的右手,将冒血的食指不假思索放到嘴里吮吸起来。
略带咸味的秋彤的血在我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秋彤坐在那里,脸色绯红,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她没有拒绝我的动作。
我继续吮吸着秋彤柔嫩的食指。
一会儿,秋彤轻轻用力往回缩手,声音有些颤:“可以了,没事了。”
我松开秋彤的手,秋彤红着脸继续低头给我缝扣子。
我的右手不由自主又轻轻搭在了秋彤的肩膀。
秋彤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
我的心跳加剧,真希望这扣子永远也缝不完。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秋彤很快缝好了扣子,接着将脑袋凑到我衣服跟前,用牙将线咬断,然后收起针线,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着我。
我心里突然感到很尴尬和慌乱,忙将手从她的肩膀拿开,然后走回到原处。
“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事情已经生了,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我们的心态都在生着改变。”秋彤看着我,片刻,缓缓地说。
我看着秋彤。
“我们是情感动物,但是,我们也是理智的动物。我们可以感性,但是我们更要理性。”秋彤转脸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轻声说,“我们已经做错了走错了,我们已经对不住很多人。在现实面前,我们要理智,我们只能保持理智,我们必须要理智。”
秋彤的声音似乎有些坚决,似乎在提醒我,也在提醒她自己。
我承认秋彤的话不无道理,是的,在现实面前,我们都别无选择,都必须理智。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始终保持着理智,也不知道秋彤虽然如是说但能否始终做到。
我低下头,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回到宿舍,吃过饭,我打开电脑。
窗外北风呼啸,雪还在下。
我登陆扣扣。
她在。
“你来了。”我说。
“嗯。”
“以后,还会来吗?”
“不知道。”
开始沉默,长久的沉默。
“仿佛,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多想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可是,终于醒了,醒来,梦结束了。”她终于说话了。
我没有说话。
“从昨晚开始,我的梦没有了。我有的全部都是现实。曾经,你走进了我的梦,你带着我开始了梦幻和梦游,然后,你又亲手打碎了这个梦。我想憎恨你,我想鄙视你,我想唾弃你,我想再也不要见到你,可是,我没有力量,我没有勇气,我没有胆量,我没有理由。我……我只能在碎梦之后的现实里继续前行。”她又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说。
“你不理解,你不会理解,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知道,我分明知道,我此刻面对的不仅是异客,还是亦克。我没有了虚幻,只有现实。我努力想让自己维持原来的心态,原来对你的那种心态,可是,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在改变。我想欺骗自己,我想让自己继续生活在梦里,但是,我分明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我没法不面对现实。我知道,异客虽然还在这里,但是他消失了,亦克从没在这里过,但此刻分明就是他。
整个白天,我的脑子里都在重复着一句话:他真的是他,远在天边的他原来一直就在我身边,空气里的你在逐渐模糊,现实里的你却分外清晰起来。我分明知道,今后,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回避,有些现实我们无法不去面对,有些心态不由自主在改变,有些原则却必须要坚持。”
我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我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纠结和痛苦,我知道她的无奈和无力,我也知道,虽然她对我的心态已经生了实质性的改变,但是,等待我和她的,只能是无言的结局。我们,终将谁也不会拥有谁。
我的心里涌起阵阵酸涩的波澜。
寂寞的夜晚,独自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北风怒吼,我的心起起落落,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