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夫人将茶盏放几上重重一顿,罗嬷嬷立刻上前,指住灵芝身后的小丫头喝道:
“你就是粉儿?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若有半句谎话,可仔细你的皮!”
粉儿战战兢兢,含着泪道:“雪莲姐姐……是雪姨娘,自上次在赤州城挨了板子,身子一直很弱,都不敢再露面的,只今儿个因为回到京城,心里欢喜,就让奴婢扶着到院子里走走,不成想太太也出门来,两下里一照面,太太身边妈妈硬说雪姨娘挡了道,不由分说捉住雪姨娘的头,将人按倒在地上就打起板子来,奴婢是趁乱跑出来的,开始跑着还能听见雪姨娘哭喊,再后来就听不见了,怕是……怕是打死了呢!”
罗老夫人将茶盏放几上重重一顿,罗嬷嬷立刻上前,指住灵芝身后的小丫头喝道:
“你就是粉儿?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若有半句谎话,可仔细你的皮!”
粉儿战战兢兢,含着泪道:“雪莲姐姐……是雪姨娘,自上次在赤州城挨了板子,身子一直很弱,都不敢再露面的,只今儿个因为回到京城,心里欢喜,就让奴婢扶着到院子里走走,不成想太太也出门来,两下里一照面,太太身边妈妈硬说雪姨娘挡了道,不由分说捉住雪姨娘的头,将人按倒在地上就打起板子来,奴婢是趁乱跑出来的,开始跑着还能听见雪姨娘哭喊,再后来就听不见了,怕是……怕是打死了呢!”
粉儿说到这里又低头抹起泪来。
边上坐着的郑氏和罗大奶奶静默不语,郑氏是不好管妯娌房中事,罗大奶奶身为儿媳妇。更不好说什么。
三姑娘罗姝侧转脸,朝身后一个婢女使眼色,看着那婢女悄然后退离开厅堂,罗姝才站起来,走到灵芝和粉儿身边呸了一声:
“既是不懂规矩挡了太太的道,自然要重罚!不就打两下板子么,这府里挨过板子的多了去。看见有谁被打死了?说得这样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皮娇肉嫩的千金小姐呢!这要过节了,大年下你们没事儿哭哭啼啼跑来给祖母添堵招晦气。安的什么心?”
灵芝和粉儿一听,忙收了眼泪,不敢再哭了。
罗嬷嬷小心地看看罗老夫人,冲着灵芝一瞪眼:“莽撞东西。还不快起来!”
灵芝从地上站起身,粉儿自然紧跟着。二人垂着头走到罗老夫人身后,灵芝低声喊:“老太太!”
声音里含着些祈求和委屈,希望老太太不要怪罪她的莽撞。
罗姝也走近来挨着罗老夫人坐下,撒娇地抱着她的手臂笑道:“祖母才回到京城。没歇息够呢,何苦他们那些闲事儿?孙女今儿什么事都不做,特地来陪祖母。咱们来抹两圈叶子牌,等累了。孙女再替祖母揉揉肩,可好?”
罗老夫人原本沉着的脸稍稍缓了些,拍拍罗姝的手,叹口气朝着罗嬷嬷道:“你去看看,雪莲到底在我跟前近十年,再不懂规矩也不至于冲撞主母!她要在那院里实在住不下,就还带回来我这来罢了!”
金氏平日温顺贤惠,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还管着国公府中馈,样样都做得极好,尤其这几年罗松病卧在床上动弹不得,金氏也毫无怨言日夜陪伴,挑不出她什么错儿,只除了罗松身边没有妾室通房,可那也是罗松自己不肯要,而且他们夫妻恩爱,生得三男二女,如今这国公府可都靠着这些子嗣支撑。
罗老夫人这么想着,先前因为自己给的大丫头被轻看而生出的那点怒气,便渐渐消散了。
又有罗姝和罗大奶奶拉着她抹起叶子牌,说笑热闹之余,也就不再去追究金氏那边什么事了。
倒是玩到最后,罗大奶奶提及昨夜好心好意带了太医去保定侯府看望三弟妹,结果面都没见着,还受了仆妇的气,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罗老夫人见一向乖巧的孙媳妇跟自己诉苦,再想到罗真夫妻的过份,心头那股火气便又焰腾腾冒了起来!
罗老夫人娘家姓王,原也是有侯爵的勋贵之家,可惜那承恩侯只是父子相承,到第三代子孙没本事积得功勋,爵位便给收了回去。如今的王家算是破落了,武不成文不就的,在京城都数不上号,但当年却的的确确兴旺昌盛过,罗老夫人做姑娘时她父亲袭了侯爵做着四品武官,她还是娇矜傲慢的勋贵小姐,曾受邀进宫参加过赏花宴,皇宫御花园的赏花宴可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接到那份请柬的姑娘,都是经过皇后派出女官暗中观察筛选的,花宴之后,姑娘们十之*会被选中配给皇子或宗亲子弟,剩下也几乎被名门贵族盯上,轻轻松松就能得个好亲事!
年轻时候的王氏算不上美貌,却也五官周正青春可人,更胜在身材高挑丰满,属于那种俗话中说的会生养能生养,被罗家看中求娶,罗家子弟众多,但常年在边关征战,最后活下来的没几个,王氏也是幸运,嫁给了罗平,罗平九死一生留得命回来承了爵位,与王氏生下三子一女,延续罗家嫡系血脉,罗家人因见王氏果然会生养,对她很是疼护敬重,包括罗平对王氏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说是无比纵容也不为过,只要王氏不吵不闹,他就什么都好,不干涉她的所有事情,他又不好女色,平生更是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这罗老夫人在国公府横行竖走一辈子,早习惯了说一不二颐指气使,毫不夸张地说,当姑娘时的骄矜傲慢性子都还保留着,最受不得被人忤逆,尤其还是打小不被她喜欢的罗真,还有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乡下村姑冯锦绣给她气受,她可是一件件一桩桩记得很清楚的!
之前在赤州,在东山村那是强龙敌不过地头蛇,迫不得已隐忍受着。这会子回到京城,岂能再容他们狂妄得意无法无天!
罗老夫人安慰罗大奶奶:“你放心,这都要过年了,他们最迟明天就得搬回国公府,进了我的门就得听我的话,到时祖母给你做主!是哪个仆妇给大奶奶气受,要打要卖都由你去。管教他们不敢吱一声儿!”
“我的祖母诶。人家可是保定侯府的管事婆子,您说卖就卖?那保定侯夫人要是寻来评理,咱们可说不过去呢!”
罗姝笑得阴阳怪气。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仍留在家里不曾议亲,她非但不悲观自怜,还能活得比谁都快乐高兴,看着心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