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语怎么都睡不着。
她其实是害怕的。
虽然除了在郁丰会议室中哭过那么一次,接下来她都不敢再提,怕给邢天航压力,没吃两口粥,便恹恹地说要去睡,躲进自己小屋。
盖着薄毯,紧咬着唇,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这屋子,床都已经极小,她却仍还是只占了三分之一都不到的地方。
她总是叫他林莫言。
哥哥这种称呼,是属于心情实在太好,又或者要求他干什么事的时候,才会勉强叫一下。
但她很爱他。
尽管林莫言总是吃醋,说她爱他不如爱天航哥哥多,但她知道,自己很爱他。
林莫言,是个好哥哥。
虽然真的说起来,她并说不出他哪里好。
他们俩总是吵架,他嫌她啰嗦,她嫌他懒惰。
林莫言喜欢各种嘲笑她。
笑她平胸,笑她迷糊,笑她没人追。
笑她总是为了一毛两分斤斤计较,笑她可以套得进大号童装。
但这话是只有林莫言才能说的,如果有哪个男生胆敢这么说林轻语,他一定把对方揍得脑袋开花。
她也是,一边抱怨林莫言爱追名牌,花钱大手大脚,一边花了一个暑假打工,只为了给他置个大牌钱夹,带女孩出去买单时好更气派。
林莫言大她四岁,林莫言有两个林轻语那么大。
但这都不妨碍他们看对方,就像看另一个自己。
他们是兄妹,血脉相连。
就好比今天晚上,当林莫言在看守所里坐卧不安的时候,林轻语同样夜不能寐。
她对看守所毫无概念,只从港版电视剧里偶尔瞄过两眼。
里面有没有空调?很多蚊子?又会不会把林莫言和许多杀人放火的坏蛋关押在一起?那些狱警凶不凶,同牢房的坏人会不会欺负他?
厅里的灯始终亮着,听得到邢天航时断时续压抑的低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轻语辗转多时,依旧毫无睡意。她在枕头上硌得头都有些痛,却仍不敢动。
她想象着林莫言服刑的情景,会剃那种难看的短,穿灰色囚服,然后平时说话都不叫名字,只用一串串编号代替。
林轻语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愈来愈睡不着。手机在外头充电,她没办法看到现在几点,只觉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小语,很晚了,睡吧。”一个男性的声音,同时有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额头。
“是一个人躲着哭鼻子吗?”邢天航温柔说道,用藏蓝色方格手帕拭去她眼角的泪。
手帕很好闻。
她不晓得那是什么味道,淡淡的,冷冷的,有一点点天空的寂寞,一点点海浪的深远。
那是天航哥哥的味道。
她突然一下坐起来,抱着邢天航的脖子,把整个人都凑到他脖颈间,贪婪吮吸。
天空泛起迷蒙的白色,林轻语哭得手足冰凉。
房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迷曦光,只看到一个淡淡剪影,修长俊逸,挺拔如竹。
邢天航洗了澡,穿了林莫言的卡其滚边睡衣,就坐在她床边。
“哥!哥……”林轻语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