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芸见他不吭声,更大声说道:“那个郁小凡,本来就是和他不清不楚的。在天航身上得不着了,就打我们天尧的主意!天尧性子纯,这才上了当!”
“天航和郁小凡早就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再去翻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我不怪天航。我只是可怜天尧,哥哥能高高兴兴地结婚,他……却要进大牢了!”宋小芸极聪明,看邢何也虽不着力,但今日话语里明显向着邢天航,也不敢再针对他,立即摆出个委屈的模样,默默垂泪。
“何也,我……我大约是太急了,这才口不择言。我真的没有怪天航的意思,我希望这两个孩子都能好好的。
你已过知天命的年纪,我也想天航能不再同你闹别扭,一家人和睦共处。你这次回来,我晓得天航他不喜欢我,也已经识相地留在渥城。”
“小芸,别这样。”邢何也见她说得凄楚可怜,数十年的耳鬓厮磨又漫上心头,语声不觉缓了,“天航、天尧都是我儿子,我谁都不会不管。小芸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宋小芸凄凄说道:“何也,你不用安慰我。今日这事可大可小。说小了,不过是天尧同人打了一架;说大了,是你副部长的儿子和市委书记争风吃醋,影响极坏!这中间是谁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就是要将你推上绝路的人!”
宋小芸最后一句猛地戳在邢何也心上,令他遍体一寒。
是啊,天航虽然可怜,但这一手借刀杀人,玩得委实狠辣。倘若天尧和自己的父子关系被公之于众的话,那便立刻像冯年凯一样,分分钟翻身落马。
这个大儿子自小寡言,城府深重,现在又离开身边太久,根本摸不到他什么心思。昨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自己真情流露,但倘若他只是做戏呢?
倘若这只是一场他精心策划的报复呢?
邢何也暗暗心惊。
他走过去,紧握宋小芸的手,“小芸,相信我。天尧是我最疼爱的儿子,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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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婉慧的别墅风景很好。
但因为建在海边,所以有个很长的坡道,阿德的车开不上去。就只能让两人先下来,林轻语坐着轮椅,邢天航慢慢将她推上去。
他今日仍是着了长袖衬衣,浅蓝色牙签细条纹,袖口翻了浅浅的一道边,露出优雅清瘦手腕。如贵胄公子,俊逸出尘。
“天航哥哥,累不累?”林轻语回头问他。
“不累。”邢天航笑了笑,海风轻撩起他前额的,更显英俊无敌,“不过是推个轮椅,能累到哪儿去?”
“可是这个坡道好长啊。”林轻语嘟着小嘴。
邢天航心中说,我只盼这个坡道更长些,我就这么推着你,永远走不到头才好。
“没有关系。我就当今日是尊老爱幼,推了一个走不动路的老婆婆,出来海边散步。”他轻轻取笑她。
“好啊,你说我是老婆婆!我是老婆婆的话,天航哥哥你早就是老头啦!”林轻语娇声怨怼。
她嘴上说着,却不敢再回头。
因为已有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天航哥哥,我多想变成一个老婆婆。
满头白,牙齿掉光,摇摇晃晃路都走不动。
我多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你的头也都白了,挺直的背也弯了。可你还在我的身边,推着轮椅,带我去看海,看夕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