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绿鸳陪笑道:“王妃贤良淑德,温柔恭谦,待王爷细致体贴、处处周到,王爷这么说,属下都替王妃觉得冤呢!不过,王爷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王爷您是王府的主子,去哪儿不去哪儿,还不是任由您的心意?”
燕王眼皮跳了跳,心中却不自觉暗想道:不错!本王是王府的主子,本王想怎样便怎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何须再三犹豫斟酌?岂不可笑!
燕王不再犹豫,吩咐绿鸳:“上前敲门!”
“是,王爷!”绿鸳暗松了口气,笑着应道。
徐言梦见燕王来了,有一刹那的怔忪,忙掩下眼中异样神色,上前施礼相见,请燕王落座。
燕王见她之前心里多少还有那么点儿忐忑,及至见了面,心反倒安定了下来。坐下笑道:“本王经过明春殿,顺便进来坐坐,没扰着王妃吧?”
“王爷说哪里话!这话臣妾如何当得起呢!”徐言梦微笑道。
燕王看了她一眼,暗暗一叹。心道:罢了!她本性如此,何必将她逼迫太过?不管怎样,她总是自己的王妃,对自己,总比对旁人不同不是?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好受了些,笑了笑,扭头吩咐绿鸳:“下去吧!本王今晚歇王妃这儿了!”
“是,王爷!”绿鸳心里是真正的轻松了,还趁着燕王不注意冲徐言梦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好像在向徐言梦邀功她把燕王领来了似的。
徐言梦心中却是跳了一跳,目光闪了闪,神情有些僵硬。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昨夜他领着薛夫人和宁美人离开的情形,徐言梦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绿鸳走了没多大会儿,燕王便吩咐备热水洗漱睡了。
徐言梦忍不住向燕王笑道:“王爷今晚不用批复公文了吗?这会儿……倒也还早呢!“
燕王眸色晦暗,看了看她,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今晚不用!今日没有什么公文需要批复。”
今日一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处理任何公文,她又哪里知晓?
都到了这会儿了,他也懒得再去理会那些事务。索性便歇一日,明日再说吧!
徐言梦“哦”了一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只是,洗漱沐浴的时候少不得有那么点儿磨蹭。
然而再磨蹭,些许事情也很快就做完了。
望着卧室的方向,望着那透出的晕黄的灯光,想到燕王此刻已经等在里头,徐言梦怔忪了片刻,低低一叹,到底轻轻走了进去。
“怎的这么久!快过来!”绛红绣落英缤纷半透明帐幔轻动,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
莲瓣似的小脸白白净净,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缎子似的秀顺其自然的披泻肩上,象牙白的软绸寝衣包裹着娇躯,如梦梦出水之荷仙。
看来看去,到底还是她最合自己眼缘,叫自己看的最顺眼。
燕王心中一软,眸光深了深,含笑着朝她伸出手。
徐言梦身子一僵,咬了咬唇,却有种转身想逃的冲动。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晃神。
“梦梦?怎么了?”燕王伸出的手微僵,慢慢落下,看着她有些奇怪的道。
徐言梦“啊!”的低低一声,走上前去,勉强笑笑:“臣妾忽然想了些事儿,走神了……”
“无妨!”燕王一笑,顺势将人揽住香肩往怀中带,随后双臂紧紧的抱住她,低头在她间嗅了嗅,细密的吻连连落在她的脖子、耳垂、颈侧。
热热的呼吸掠过,徐言梦有些僵硬的偏了偏头。
胸前衣衫轻动,燕王的手按了上去欲挑开她的寝衣,徐言梦猛的打了个冷颤,突然按住了燕王的手。
燕王的手一顿,挑了挑眉,不解的俯视她。
那灼灼黑亮的目光深不可测,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
“王爷……”徐言梦努力令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语气听起来也自然,抬眸迎视燕王的目光,轻轻的道:“臣妾今儿——”
“身子还不适?”燕王截断了她的话,带着些许不悦。
“是!”徐言梦索性直截了当点了头,道:“臣妾今儿身子仍有些不适,还请王爷体谅!”
燕王眸色骤深,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浓眉上扬,俊脸上的线条仿佛也冷硬了几许。
他以为他主动过来,方才又有说有笑、气氛和谐的,他们算是已经和好了。
谁知她还在闹别扭!闹着他根本不知道因何而起的别扭!
果然女人是宠不得的吗?宠了两日,便无法无天了!
“哼!”他忽然低低冷笑,慢慢放开了徐言梦,目光却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冷冷的道:“王妃究竟是身子不适,还是不愿意服侍本王?”
徐言梦心情很不好,这两日接二连三的生许多事,让她没有办法如从前那般淡定。
她暗暗自嘲,其实所谓的淡定、看得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瞧瞧,这才多久,她就没法儿再继续自己欺骗自己了!
“臣妾身子不适,”徐言梦垂眸淡淡道:“请王爷体谅!”
话音未落便身不由己的往床榻上倾倒了去,等她定神凝目,他已经下了床榻,正动作利索的穿着自己的衣裳。
随后,一言不、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帐幔轻纱尚在轻晃,徐言梦便已听到外头徐姑姑、苏嬷嬷等“王爷!”、“王爷!”的低低惊呼。
她不由闭上眼睛,扶额苦笑。
看来这一回,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
算了!这样也好!
说不定以后就真正清静消停了呢!
“王妃,您——”苏嬷嬷闯了进来,急忙道:“您没事吧!啊?”
“奶娘!”徐言梦心里感动,不觉睁开眼睛拥被坐了起来,笑道:“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时至今日,尽管见多了燕王很和气、有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温柔的待自家主子,苏嬷嬷依然很怕他。
方才燕王那般面沉如霜、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开,满身的煞气可没把苏嬷嬷给吓得半死。
她生怕徐言梦被燕王打了!
苏嬷嬷眨了眨眼睛,然后睁得大大的,上上下下仔细的将徐言梦打量了一番。
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您还笑得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王爷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徐姑姑也进来了,看了徐言梦一眼,亦道:“可不是,王妃!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王爷气成那样,您……”
“你们别为我担心!”徐言梦摇摇头,道:“王爷脾性本就变幻难测,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什么惹恼了他!好了,许是这两日事情多,王爷自己心情不好应景了便泄了罢了!不妨事的!我有点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见她二人还一副将信将疑担忧的样子不肯挪脚,徐言梦无奈笑道:“你们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啊!横竖王爷都已经走了!放心,不管怎样,咱们还有庄子上可去,王爷,不会因这事儿就拿我怎样的!”
她对他还有用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白用她了,她就算一回脾气,那又怎样?
这么想着,徐言梦越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却不知这想法倘若让苏嬷嬷知晓了,指不定叫她给气成什么样呢!
一宿无话。
不料,次日却生了一件令所有人吃惊意外的大事!
碧染在西厢房中竟上吊自杀了!
早上那两名看门的婆子听到里头半响没有动静,原本只当碧染省事儿,她们乐得轻松,后来觉着不对劲,打开门一开,碧染吊在房梁上早已气绝,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元太妃面前,徐言梦垂眸跪着,一言不听着元太妃的训斥。
“哀家昨天是怎么说的?这就是你们处理的结果吗!这么点儿小事,也能让你弄得闹出人命来,哀家还真是小看了你了!”
元太妃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对着徐言梦一顿喝斥教训。
“多少年了燕王府都没生过这种事情,偏你一来就有了!哀家看,你这女人分明跟我们燕王府相冲!你一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来了!搅的阖府不宁!”
这话就严重了,至少,还没有哪位王妃挨过这等训斥的。元侧妃虽然也垂手站在一旁听训,心里却快意不已。
这下子,姑母定然厌了这女人!
惹了太妃厌恶,王爷素来孝顺,哼,看她往后还张狂什么!还有谁为她撑腰!
元太妃越说越怒,一低头瞥见茶几上的茶碗,抓起来就朝徐言梦身边砸去。
“哐啷!”一声清脆的响声,茶碗在徐言梦身侧砸了个粉碎,碎瓷片乱飞,茶水茶叶流淌了一地,众丫鬟婆子们下意识缩肩弓背,头垂的更低。
屏着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喘。
“太妃消消气!”元侧妃忙陪笑道:“有什么话,您好好说便是,何苦这样大的火!若是伤了身子,别说妾身等心里头不好受,王爷也要担忧啊!”
听元侧妃提到儿子,忽然想到儿子虽然回后院歇息的日子不多,可似乎都在徐言梦那,忍不住怒火更甚,重重一哼冷笑道:“看来这燕王府与你八字不合!你主动请求往庄子上去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去吧!从今儿起,就给哀家老老实实的待在庄子上,不必再回府请安了!”
元太妃这话一出,元侧妃、秦夫人等都无不称意。
这真是太好了!简直喜从天降!看这狐媚子样的如何再勾引王爷!
徐言梦也微微松了口气,去庄子上,对旁人来说或许是最绝望的、不愿意面对的惩罚,但是对她,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回来,她巴不得。
苍月山庄的管家人不错,断不会做那克扣之事。况且,江南春的生意极好,即便府上不给用度,她的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果然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啊!
“徐氏!你听见没有!”元太妃厉声喝道。
徐言梦回神,忙叩在地,轻轻道:“是,太妃!臣妾听见了!”
元太妃又冷笑了笑,道:“长日漫漫,那日子也不好打!哀家就再赏你佛经两卷,每月各抄十卷,着人送回府来!广嬷嬷,去取来!”
徐言梦又老老实实的再叩:“是,臣妾谨遵太妃吩咐!谢太妃赏赐佛经!”
元太妃冷着脸,目光沉沉又盯了她半响,方道:“你给哀家听清楚,这种事情,哀家不想再看到生第二次!”
徐言梦又低低的应了个“是”字,心中却道:这个,我可管不了……
元太妃无不厌恶的瞟了她一眼,挥手道:“去吧!赶紧离了哀家这里!”
徐言梦再无多话,叩起身,辞别而去。
“王妃!您也太冤了些!太妃娘娘怎能不问青红皂白便把事情一股脑儿都怪在您头上呢!”路上,苏嬷嬷忍不住小声不平。
徐言梦看了她一眼笑笑,淡淡道:“人是我的人,因我而受罚,撵出去又是我的意思,偏偏又死在了明春殿,不怨我,能怨得了谁!”
苏嬷嬷一呆,不由咬牙骂道:“那死蹄子真不是个省心的!天生来同咱们作对!便是要死,也别死在明春殿啊!这不把王妃给害的!”
“奶娘!”徐言梦苦笑,道:“难道您以为碧染真的是自尽的吗?”
“难道——不是?”苏嬷嬷愣了愣,猛的想起什么,脸色大变,低呼道:“难道是——”
碧染之前那一头撞得头破血流,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她真的以为她是想死。
经徐言梦一提醒,也立刻便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