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出来的顾景是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以顾梦文的年纪,他大概该有40多岁了,但是看起来还像是30多一样,顾景面相英俊,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奶油小生的面相,只是眉梢眼角多了一丝阴邪,破坏了人对他的感官。
顾景衣衫有些不整,扣子也没有扣齐,一开门就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陶警官,我很配合的回来了,说吧,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我其实也是挺关心女儿的,只是实在和那个女人待不到一起去。”
他说的那个女人自然就是他老婆薛凌荷了。
陶泰清到底是阅历丰富,对顾景的话无动于衷,但是跟着他来的董高远和蒋宏却都被恶心的不轻。
陶泰清看向方善水,方善水指指顾景对陶泰清点点头,陶泰清随即对顾景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是顾梦文的血亲,等会我们做事的时候,你就待在屋里就好了。”
顾景随着陶泰清的视线看向了方善水,有些诧异,方善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学生,只是气质却不太像,仿佛是从什么深山老林出来的古代公子一样,跟眼下的环境很是格格不入。
顾景打量着方善水,目光落到方善水手上的时候,立刻眼睛一亮:“哟,这东西不错呀,还挺值钱的吧?看着有点像翡翠。”说着,顾景伸手就想上去摸一摸。
方善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愣了一下,眼看顾景的手都伸到面前,快要将他手中托着的貔貅葫芦拿起来时,方善水才反应过来,伸手点了顾景一下。
顾景伸出的手顿时停在了那貔貅葫芦一寸之上,胳膊好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卡住了,一开始他还没感觉到,还想继续去拿方善水手中的小摆件,直到现自己手伸不下去,好像完全动不了了,才惊恐起来,现不止手,自己全身都被定住一样,头都不能动,只能乱转着本就轻浮的眼珠子,大叫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动了!?救我陶警官,这人对我施了邪法!我可是被你叫来的,你快帮帮我!”
陶泰清董高远蒋宏三人闻言,顿时都看向了方善水。
中午的时候,三人可都是见识过方善水的本事,对于方善水的手段并不陌生,董高远和蒋宏甚至露出大赞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想要给方善水拍手叫好的样子。
陶泰清稳重点,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表情,只是咳了咳,劝顾景冷静:“顾先生别急,你也许只是神经方面出了些许问题,估计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们一堆警察在这儿呢,这里都是天地正气,没有什么邪法的施展余地,你要相信科学。”
方善水见顾景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随口附和着陶泰清的说法,道:“嗯,你年纪不大,身体却挺虚,戒欲戒躁,这样神经就不容易出问题了。”
说着,方善水将貔貅葫芦从顾景的手下转到一边,现在这法器正在吞纳灵气孕灵之中,不能被生人接触,否则容易被生人身上的气场扰乱,出现偏差。
董高远和蒋宏听了队长和方善水的话,噗地一声差点笑出来,而后连忙扭头假装自己被口水呛到地咳咳掩饰。
在方善水将貔貅葫芦转走后,顾景现自己终于能动了,虽然他还是怀疑方善水给自己使了招,但是却不敢再说什么,甚至神态浮现顾忌,给方善水和陶泰清他们让开门:“你你们进来吧,要干什么你们自己弄,不过不要搞坏了家里的东西。”
说着顾景将视线走方善水身上移开,有点踉跄地连忙进了屋,转身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将胸前没扣上的扣子都悄摸摸地拧上,好像不扣就不太安全一样,看得董高远和蒋宏又咂了下嘴。
方善水走进门,看看屋里的环境,是个很平常的家庭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富裕,房子里的东西看起来也有点陈旧。
陶泰清小声地问方善水:“大师,做法都需要些什么东西?”
方善水收回视线,指指前头的顾景:“有顾梦文的血亲在,只要有她的一些贴身物品就行了,如果有生辰八字最好。”
“好。”陶泰清随即对前头的顾景道,“顾先生,我们调查需要一些顾梦文的贴身物品,麻烦你帮我们找来,你知道顾梦文的具体出生年月日吗?知道的话也告诉我们一下。”
顾景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听到陶泰清叫方善水大师,浑身僵了一下,直到陶泰清高声对他说话,他才又放下脚步继续走:“好。”
这时,前头卧房的门后出来了一个女人:“还没谈好?磨磨蹭蹭的,我衣服都穿好了。”
“你出来干什么,进屋去。”顾景一阵尴尬,说着就走上前去,要将女人推进屋。
被推的女人撒娇似的回头嚷着:“推什么推嘛,怎么我见不得人啊?”
“见得见得,进屋去,等会儿我就去找你。”顾景被方善水一吓,没那么多心思哄她,忙催促着人进屋。
女人不甘不愿地走了,顾景才去隔壁翻女儿的屋,给方善水他们找顾梦文的贴身物品。
陶泰清几人,都看了那女人一眼,那明显是顾景姘头。
方善水也看了那女人一眼,不过随后他又看了看顾景,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两次,没有说话。
身后的董高远似乎见方善水好奇,凑了过来,对方善水道:“方大师,这个顾景特别不是东西,以前他岳丈薛家,在我们林城,可是一等一的富商家,那时候薛美荷多少人追啊,就看上他这个小白脸了,顾景靠着吃软饭,凭借岳家享了几年福,可惜好景不常在,薛家前几年生意出问题破了产,家庭条件一落千丈,之后他就开始折腾了,又是感情不合又是找新的女朋友,别看他这把年纪,这老白脸现在还挺能勾搭女人的,要我说,他不去当牛郎真是可惜。”
方善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去看那两人。
陶泰清一开始没有制止董高远八卦,但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轻声斥道:“说什么呢,严肃点,什么牛郎不牛郎的,你这话严重违背了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
“好的陶队,我马上闭嘴。”董高远立刻做出拉上嘴的姿势,闭嘴不再多说。
顾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董高远在背后埋汰他,直到陶泰清刚训完董高远,他才从屋里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拿着顾梦文的几件衬衫和衣服,还有手表项链什么的,走过来给方善水放到桌上,又将顾梦文的生辰说了,时间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还了个短信给在医院的老婆。
顾景也是脸皮厚,:“陶队,这下可以了吧?没有我什么事了吧?我还有朋友在,要么你们”
陶泰清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方善水。
方善水打断了顾景的话:“你坐下吧,要找你女儿,你是血亲在这有帮助。”
顾景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是眼睛看了下方善水左手掌心托着的貔貅葫芦,似乎回忆起了刚刚的一幕,立刻吞下了反驳之意。
方善水看了看,顾家没有大的方桌,干脆就让陶泰清几人去将门窗都关紧,窗帘也拉上,并打一盆水来,他自己则出手,将桌子沙都推开,在地上清出一大片空地。
顾景就在一旁傻眼看着,看方善水一只空闲的右手轻轻推来推去,竟仿佛推豆腐一样左一个右一个将沙桌子推离出去,那些被推开的家具,根本就像是飞出去的,似乎都没有和地面接触,所以才没有出什么刺耳的摩擦声。
这时,方善水回头看向顾景,正张大嘴看着得顾景猛地一咯噔,结结巴巴地道:“大师,好功夫呀,力气真大大”
马屁拍到一半,顾景接住了方善水抛来的东西,打开包裹一看,竟是一堆白色的蜡烛。
方善水没和顾景客气,直接吩咐道:“将这些蜡烛都点上。你吸烟,应该有打火机,用你惯用的打火机点。”
顾景张了张嘴,很想拒绝,但是仍旧没敢,只好苦着脸老实地到一边找打火机点蜡烛去了。
方善水在清出的空地上开始用朱砂笔画符,手办师父在他的肩膀上啃冰淇淋棉花滩,见方善水画得有些辛苦,小手一点,将方善水手中的貔貅葫芦凭空升起,腾出方善水的左手来。
顾景的蜡烛点上,陶泰清等人也按照方善水说得,在打来一盆清水后,就将屋里的灯都关上。
方善水接过蜡烛将之一根根放在自己绘制的符阵旁边,只剩指指顾景:“你拿着蜡烛站在中间。”
“什什么?我站中间?不行!”顾景顿时无法接受了,说什么也不愿意。
陶泰清几人劝他,顾景也不听,振振有词:“我不管,你们要我干的事我基本上都干了,但是这奇奇怪怪的,我不做,我能站在这里就好了,你们别想用我的身体施什么邪法。”
董高远不满地道:“什么邪法,你说话客气点,大师是来帮你找你的亲生女儿的。”
顾景不以为意:“我的女儿多着呢,我要是高兴,每天都可以播撒下去一堆种子,想要多少女儿有多少。”
方善水眼睛看着顾景,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你拿着蜡烛站在中间。”
还要抗议的顾景,这时却忽然一顿,看着方善水的眼睛,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一样,拿着手中的蜡烛,走到符阵围着的蜡烛圆圈中。
方善水见顾景站好,将顾梦文的一件衣服放在了他身前,然后将陶泰清他们打来的一盆水放在衣服上,置于顾景脚下。
顾景一低头就看见了举着蜡烛的自己,倒映在水盆中,这才好像醒过神来,看看左右,差点要哭了:“你们又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站在这里?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还有没有点人权,还有没有点自由了?陶警官,你快帮帮我啊。”
陶泰清咳了咳:“顾先生你冷静点,这个世界是科学的,没有人对你做什么,你看大家都没有碰到你,刚刚只是你良心现,自己走到了圈中。你可能有些自我人格认知障碍了,不要紧,等大师做完法事就好了。”
你骗鬼啊!
还能更睁着眼说瞎话吗!?
顾景心中简直是日了狗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卧室里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顾景现在的造型,哈了一下,
“好了,去关灯。”方善水话音刚落,董高远和蒋宏立刻过去,将屋子里的所有灯都关了。
灯熄,屋里一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顾景身边的一圈惨白蜡烛,还在晃晃悠悠地烧着几点烛火。
方善水对陶泰清道:“你们去看着那屋里,等会儿别让那人突然跑出来了,可能会有干扰。”
陶泰清点点头,挥手将蒋宏走了过去,站在卧室门口。
方善水蹲下身,举着一根蜡烛在水盆上方绕了一圈。
在蜡烛往水中滴了差不多九滴蜡油后,方善水低声唤道:“顾梦文,顾梦文,顾梦文”
“天地张目,借我神通,敕!”
方善水念咒的同时,快速地掐了个手诀指向水盆,他的指尖指向水面的瞬间,水盆上的水忽然泛起了涟漪,好像被风吹动,涟漪一点一点从中心向外不断散开,却源源不绝。
此时,顾景好像身不由己一样,惊恐地看着自己伸出一只手来。
刚一伸手,顾景就觉得指尖一痛,好像被谁用针扎了一下似的,竟然还出了血!
那滴血珠滚落,掉入水盆中的涟漪之中。
“滴答”一声,血珠入水,刚刚在方善水的手印下不停波动着涟漪的水盆,水面忽然一静,上头的涟漪好像被重物压平一样,而在烛光下幽暗的水面,此时也仿佛变成了一面平整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