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到寨前,便听得上面传来一声大喝,我抬头望去:“我是苏痕。”
“咦,这不是苏家二少爷吗?快去开门。”
“我有要事要见土司大人,快领我进去。”
穿过一道道门院,我看见议事厅中于凌鸢正在附耳和她爹说着什么。
我“咳”了一声,道:“苏痕见过土司大人。”
于常关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身体不是很好,双鬓斑白,苍老的紧。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罢了罢手,道:“现在这世道,皇帝都下台了,我这土司那里还敢称一个‘大人’?”
于凌鸢对着我挤出了一个笑容:“阿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正有事情和你说了。”
说着话,于凌鸢走过来拉着我,然后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你可回去了苏家?”
我点点头:“正是从苏家来的。”
“那你也知道你妹妹苏幕的事情了?”
“不错,我来的时候还看见了王副官。”
于凌鸢重重一叹,道:“我和苏幕是从小的玩伴,要好的姐妹,她长的那么漂亮又心底善良,她本该有个美满的归属,却不曾想……这该死的连云山,他那里是个军人,分明就是个土匪!”
我紧握的双拳,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看向于常关,我道:“土司大人,我在祖坟的窟窿里现一块碎布,这碎片是从衣服上刮下来的一角,而这种淡黄色的衣服正是他们那些军人所穿的军服。”
说着,我拿出了碎布递给于凌鸢,于凌鸢接过后自己看了看,又给于常关送去。
紧接着我又道:“不仅如此,我还在那窟窿的周围现了一些黑色的粉末,这粉末不是碳末,我也是见着那这些军人后才想起,那应该是炸过的火药!”
于常关站起身子,一番咳嗽让他的身体直立不起,他看着我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查到了,三日前下的是雷阵雨,爆炸声应该被打雷给压了下去,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动我于家的祖坟?”
原来这一切他们都已经知道,我想他们请我师傅下山的目地并不是为了要弄清楚什么,而是为了那一场移棺重葬的法事。
于常关继续说着:“咱们这里是十万大山的边缘,久处深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过我倒是派出了手下去外面打探。自从辛亥革命后,皇帝被赶下了龙椅,但国家也因此双重分崩离析,中央不能控制地方,法律不能控制派系,军阀之间一通混战,各自都在抢地盘。
段祺瑞挥兵荆州襄阳,黎天才和蓝天蔚两位旅长宣布自主,川湘两军又乘机援助湖北的自治运动,名义上帮助黎天才、蓝天蔚的援鄂之战就这么打起来了。
相同的时刻,吴佩孚不满意湖北督军王占元前后向奉系和西南讨好的作风,也派萧耀南为先锋,举兵入鄂。
现在萧耀南是湖北的督军,这个连云山正是王占元的手下,被萧耀南打败后,逃到这里。”
我心里禀然,早有听闻外面的世道很乱,却不曾想过已经乱到了这种地步。
“我本以为天下就算乱又如何?我们这里山高水远,在乱也不至于挨着,但、这个连云山……”于常关又是一番咳嗽,于凌鸢将他扶在了椅子上坐下。
我此时却是心中澎湃,身体内有一股热血:“别说苏老爷是我义父,苏幕是我的义妹,就算是平常之人见了这等不平事,焉有回避之理。土司大人,这些军人动了你家祖坟,你也不能就这么平息了去吗?”
于凌鸢有些生气,瞠怒的看着我道:“阿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土司是皇帝给的封号不假,但土司更是土家一族的守护人!”
于常关罢了罢手,道:“我虽然不明白这些军人为何要动我祖上坟墓,但他们贸然闯入我们土家范围,破坏了我们土家的何谐平静,我们一定是要把他们赶出去,只是凭我手下这几十号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诚然,于常关一句话正是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处,那几百号持枪的人,的确不是想赶就能赶出去。
“现在距离你义妹婚期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如果能够召集到足够的人手,我们才能有机会一搏。”
我想了想,联合各土寨的男人筹够几百号之数应是不难,只是他们手中有枪,我们又如何保证胜算?
就在这是,于常关穆然坐正了身子,他直直的看着我,道:“你虽然不是我土家族人,但是你从小生长在土寨,也可以说是个土家族人。我且问你,如果土家有难你是帮还是不帮?”
“我生长在土家族便自然是土家人,土家有难自然也是我的难,我岂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