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和师傅的分别很可能是永别。但是师傅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我也无可奈何。
师傅一身本事不小,而且身手也很不错,他早年也是游历过世间的人,眼下虽然时局混乱,我想他倒也不至于会出现什么意外。
很可能他去了迷宗,而我却没有机会去那个地方。
这样一想,我心中反而平复几分,迷宗毕竟是他的家,他能回到那里,我自然替他高心。
午夜时分,我来到了梓棺处,苏幕的轮廓若隐若现飘忽在棺材上面。
她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我想,在我和师傅都昏迷的这三天里,她定然害怕过、无助过、绝望过。
甚至流泪,虽然她此时的这副身体已经不具备了流泪的能力,可那眼泪在她心里,在她情感的最深处。
我亦微笑着,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生之前,像是那年我们在满山的映山红下,彼此凝望。
不管如何,你还在这里,我也在这里,那么还有什么会让我们绝望了?
没有了,现在我们有的只是满足和希望。
满足于彼此对彼此的守候,这份守候是跨过生死的距离。
希望在前行的路上,以后我将带着她去超度游魂,度化轮回。
皎月高悬,树影婆娑。
“苏痕,我重吗?”
“重!怎么会不重了,这世间别的东西都是压在我的身体上,唯独你是压在我的心上啊!”
我左手拿着师傅给我的书,一边走一边看着,右手挥舞着三叉戟开路。
而苏幕寄身缩小版的葬棺中,我背着她,就像小时候我背着她上山踩八月瓜一样。
“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我停了一下,笑着问道。
只听得一团“呼呼”的声音,紧接着一团氤氲之气在我眼前爆开,苏幕晶莹剔透的身子悬浮在我面前。
她嘟了嘟嘴,有些倔强的说道:“你现在不是我哥哥了呢。”
看着她这副可爱的表情,我怔了一下,随即心中一痛,只不过短暂的一瞬间,便被我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只是她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垂下了脑袋,我立刻要开口,她却再一次微笑着抬起头来,道:“给我讲讲这些日子里生的事情吧。”
然后我开始述说,从栖霞山上那一声枪响之后说起,一点一滴,从于凌鸢到沉妆师兄妹,楼梦茜和她爷爷,还有樱光丸子、太阳女,我没有丝毫的隐瞒。
现在我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苗寨所在,沉妆当日留下为我断后,至今没有回来。
虽然我十分相信她的身手,但是这份相信并不能冲淡心底的丝丝担忧。
那太阳女绝不简单,何况她手下还有多的人,最让我担心的还是道神婆。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道神婆是倭人。
倭人之心毒如蛇蝎,万一沉妆真的落在了太阳女手中,那时道神婆一定有所为。
沉妆是因我才落到如此,我又怎能不急切。
“想不到在我死了之后,还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倭人,我记起来了,以前有一个人去找过爹,说是谈生意,后来爹说他是个倭人。”
我脚下一顿,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苏幕回忆了片刻,道:“佐本武夫,对!就是叫这个名字,他想收购织染坊。”
佐本武夫,我想着这个名字,是樱花会的人么?
樱花会樱花会,八百里土寨最大的敌人终究还是倭人,还是樱花会。
苗寨我和苏幕都未曾去过,对于苗寨的具体范围我们也并不知晓,只能按照当日回来的路线前去,不过我所走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便到了苗寨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很可能还会落得个羊入虎口的局面。
可恨太阳女实在是脑袋一根经,愚笨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