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有些意外,笑道:“阿多擅长弹琴?我倒不知道。”
夏侯虞也有些意外。
听萧桓的口吻,萧桓和郑多很熟悉的样子。
萧桓笑道:“这些日子常去看望舅父,和阿多见面的时间多了起来。我只知道他春秋读得好,还不知道他六艺也学得好。”
夏侯虞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她外祖父在世的时候对她舅父要求严格,可她舅父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有个定性,特别喜欢玩乐。郑璨就把希望都放在了小儿子的身上。谁知道小儿子在订亲之前就死于吸食寒石散。郑芬被迫担当起家业,过得苦不堪言。如今他做了父亲,自己依旧没有什么定性,却把当初郑璨要求他的那一套全拿出来用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夏侯虞推了推案几上的小食,笑道:“这些日子闲来无事,让厨房里做了几样新式的点心,都督尝尝口味如何?”
萧桓没有客气,吃了两块点心。
咸淡合适,正是他喜欢的味道。
萧桓越觉得在夏侯虞这里舒服了——不管是喝茶的地方还是配茶的点心,无不符合他的喜好,他却不知道这只是夏侯虞待客的礼仪而已。
直到茶过两壶,他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卢淮战败,舅父和谢大人的意思,让我接手卢淮的差事。”
夏侯虞立刻就明白了萧桓的意思。
前世萧桓可没有商量任何人,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决定,却从来没有出过错。
可今生,立帝的失败让他失去了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不管是她的舅父郑芬还是谢丹阳,都觉得自己可以指导萧桓行事。可萧桓却和前世一样,有着强大的分析能力,说不定还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觉得这件事这样处理不妥当。同样,他因为立帝的失败,对自己能力和直觉有了怀疑,这才会向她这个所谓的“胜利者”倾诉,想听听她的意见,从而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夏侯虞不由起了揶揄之意。
她道:“都督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萧桓点头,道:“长公主目光长远,广见洽闻。”
夏侯虞笑道:“北凉那边这几个月就应该有消息传出来了,到时候拓跋寿更无心恋战,卢淮又连日攻下相州和衮州,都督素有将才,若是能接手卢淮,肯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萧桓听着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道:“长公主真的如此觉得吗?”
夏侯虞笑道:“不知道都督还有何高见?”
萧桓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夏侯虞似的。
夏侯虞心中不快。
她又不是他的政敌,他有必要对她如此的防备吗?
而且就算她是他的政敌,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有必要坚持立场,死咬着不放吗?
夏侯虞不想理他,端起茶盅来继续喝自己的茶。
萧桓可能还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一杯茶过后,他道:“我觉得此时接手卢淮的差事,只会把自己拉到和卢家纠缠的泥沼里。卢家这些年来人才辈出,想和他们争利,太花时间也太花精力。不如退一步,从内到外,天地更为广阔。”
夏侯虞心中一动。
前世,萧桓就没有和卢家多做纠缠,而是直接想办法北伐。待到北伐胜利,他的声势名望都达了与卢渊并肩,甚至是隐隐压卢渊一头的架式,很多曾经被卢家排斥的世家门阀都围在了萧桓的身边,以萧桓为形成了新的利益圈,卢渊再想对付他就难了。
她生平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可能才是萧桓非要北伐的原因。
而不是什么为了黎民百生,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收复河山。
这样的萧桓,好像从隔水望山的对岸走了过来,让她看得更清楚,看得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