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怎么说大约?”
“看你家二哥的意思喽。”
张德说着,搂着安平在廊下走着,然后轻声问道,“芷娘,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日,我被卷入谋反谋大逆中,你当如何?”
李芷儿一愣,微微蹙眉:“张郎若如秦之商君,妾自虽君五马分尸便是。”
“嗯,好。”
老张点点头,“这太平日子,只怕是不长久了。”
贞观新政如火如荼,长孙无忌还带着小弟们在草拟《大唐律疏》,只是现行的《贞观律》,却有加了些许增补,大朝会上重臣们各显神通,这些增补的“法”,居然无一例外,都围绕着“钱税”二字在折腾。
李皇帝更是准备把收税衙门专门独立出尚书省,别说民部了,连宰辅都别想染指。
又是一场较量,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名门官僚却并非是潮流,反而温彦博一死,一个个低配版的“温彦博”跳了出来,他们中兴许有高门子弟,却多是次等家族出身,手下更是一窝又一窝新式计吏。
哪怕其实三坟五典一概不知,却擅使一套算盘的计吏,有其低配“温彦博”的上官照拂,出门在外,也敢自称“士人”,以“读书人”自居。
这些人,多是效仿华润系的同行们,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华润系培养出来的数学人才。
但一样米养百样人,唐朝人和一千多年后的信息社会人,在人性上并无差别,同样的复杂。
工科狗并不是尤里,没凶残的能力。
“阿郎。”安平罕见自家男人一副愁苦的模样,柔声道,“妾今生得遇阿郎,已知足矣。”
老张只是笑笑,轻拍了一下李芷儿的肩头,望见黑云稠密,忽地鹅毛飘洒,正是一场荆襄大雪。
沔州的新年充满着丰裕喜庆,城中居民的体态,显然要比别处结实或者富态。街面上的贩夫行脚商,武德年金贵的咸肉鱼干,如今不过是落脚货,只是獠人多有特产,便也是紧俏之物。
而同样在洗刷一新的东都洛阳,洛阳宫早已和当初康德来时大不相同,铸就的高台不说比拟龙原上的宫室,却是一览洛阳小,还是绰绰有余的。
新南市又多了铺面,南郭工坊也多了工场,河畔更是多了一个新的临时职业,叫做“破冰夫”。
他们是专门凿冰的,不是为了取冰夏用,而是为了让流水继续带动水轮。
而在南郭工坊的一处市监衙署对面,有个茶肆不像茶肆,酒馆不像酒馆的地方,有个腰间佩剑的士子,正一手握着拳头,冲着那些里间喝茶的工场主外堂吃酒的苦力工大声说道:“杜总统说的对,天命在汉!蛮夷为何屡战屡败,为大唐侍妾?除大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更因我大唐无分贵贱贫富,皆要灭虏!”
这士子周围,更有许多同他一般的年轻朋友,见他吼的声大,立即击掌喝彩。
他便拱手又正色道:“灭虏各有分工,正因人人各司其责各事其职,方有战必胜!士卒披坚执锐,乃是工匠勤勉敲打,不分昼夜,可谓有功!将士不愁粮秣,乃是农户日夜耕作,遂有产出,可谓有功!庙堂运筹是功,江湖忧愁亦是功!故如杜总统所言,灭虏平胡,乃是人人用力,人人有功。是谓天命在汉,人人为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