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非不义之师,乃文明之师,乃正义之师。解救诸胡于突厥爪牙,重整我汉家疆土。西军守卫西域,实为守卫陇右;守卫陇右,实为守卫关中;守卫关中,实为守卫中国!中国百姓之家,知恩图报,当感西军之义……”
“威武之师卫国于外,保家于内,西军子弟,亦可称中国百姓子弟……”
“这西域,还有这门道?俺倒是没曾想过哩。”
“你这夯货,在州学里学了个甚么?班、张出使,西域在内,方能震慑漠北,东西钳制胡虏,乃有四百年炎汉天下!”
张德撩拨起来的讨论,不过是打开了一个新的视角。在大中城市的识字人口提高,非农人口集聚的当下,这种讨论是别开生面的,却又是无比吸引人的。
口水横飞的并非只有类似平康坊内买醉的选人、士子,贩夫走卒只是稍带听上那么一撮,也会琢磨,也会去想:那万里沙海中的唐军,原来和我也是有关系的?当真是有这等联系么?
家中有男丁在西军中吃饷的,猛地现,自家的底气,是要足了一些。
城中街坊,乡间邻居,总是要羡慕一番“英雄之家”。这尽管只是处于朴素的羡慕嫉妒恨,但它就是小小的火苗,闪烁在双眼瞳孔之中,藏也藏不掉。
“荒谬!荒谬!这、这……这算甚么?难道朝廷大政,也要同贩夫走卒黔苍头分说吗?”
“恩处于上……长此以往,百姓焉能有敬畏?谈何敬畏?官吏为天子牧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啊!”
“乌烟瘴气,群魔乱舞!那地上魔都闹出来的事体,我看最后,无法收场,他张江汉乃是大唐罪人!罪人——”
“江南子狡猾,如今偏是不声张了。南人奸诈,果不欺我!”
“如今新南市议论纷纷,便是个娼妓,都能支吾甚么‘保家卫国’!一个娼妓,谈个甚么卫国,靠她两条腿么?!荒谬!荒谬至极——”
外朝的大小官吏都觉得这特么简直是疯了,到处都在谈甚么西军,谈甚么西域,还有模有样地推演,市井大行其道的“兵棋”,都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传统的官僚,对于管理和统治,只会选择最便当的方式。然而老张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不是方便管理,实际上他是退了一把现实基础,给程处弼收拾一套理论基础,然后整合在西域原本就分散的力量。
整合的方式叫做“一个民族”,充满风险,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即便是张德自己,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也会玩脱,万一哪天在轰鸣的机器声中,来一票年轻的军官怒吼一声“天诛国贼”,冲到他张某人的府邸就是大开杀戒,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天诛国贼”可以接受,“尊皇讨奸”那是万万不能的。
“宾王,你怎么看?”
洛阳宫中,李世民淡然笑着,问马周。
“臣……不知从何谈起啊。”
马周如实回道。
“那就谈谈张德,宾王认为张德是忠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