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是哄骗呢?”
杜正伦的幕僚们,产生了小小的争执。
而在广州,更大的争执让冯氏头疼不已。
“吴楚齐鲁之地的船,是能随随便便遮拦下来的么?这几个地界的,还不捎带那条姓阿史那的疯狗,背后多是关陇的老世族,不似我等广州人,在京城说不上话。他们要去南海,便是要去,从来不问如何去,去了会如何。”
“便如此,就要让了南海财货了?”
“塘里鱼儿的肚量,我们冯氏不装甚么鲲鹏。广州城外码头上吹风的华润号档头说的好:和气生财!”
“赤道岛上金银木料恁般多,借了俺们广州人的路,匀几个京官撲头出来,不算过分吧?”
“你这弟佬,这是能拿出来说的么?总不见得跑去皇帝老子那里,开口要官吧。”
冯、冼联姻是为了稳定岭南,冯氏作出的贡献,冼氏付出的努力,自然有人看在眼中。不过其中厉害,对不同人又是不同的看法,硬要来讲,便是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那些个除职的、丢官的、地方的、闲散的官儿,哪管那许多大道理,横竖你冯氏冼氏也不倒卖在老子头上,凭什么要买你的几代账?
至于皇帝,至于六部堂官,至于宰辅们,那自然是要记在心中,挂在嘴上。不但心里要说冯氏冼氏好,嘴上更是要夸。
毕竟,稳定了边疆团结,安定了社会秩序不是?
只是大道理好听,到底不如真金白银,当探险队把奇珍异宝往甲板上一丢,靠岸之后的事情,莫说是寻常百姓水手,就是有些家底的县太爷,一眨眼就把那点风骨丢到了东海南海西北海,还管什么“位卑不忘国忧”,赶紧找门路捞一笔才是。
于是一窝蜂的就来寻冯氏冼氏,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门路的出批文,一锤子买卖,落袋为安了先。
杜正伦头顶“南海宣慰使”不假,给冯氏一个方便也不假,但这都是聊胜于无的顺水推舟,反正杜正伦也没钱没人去搞什么南海航运、南海开,他又不是自带工科狗眼中超凡脱俗的“天鲸号”,还能坐地吸土……
这年头漂洋过海开疆拓土和开店大吉的难度是差不多的,唐朝能在南海以南开店,就能在同样的地方开疆。
而李董表示赤道岛重要性有点特殊,于是就成了政治任务,至于是彰显天命还是要搂草打兔子,那都是“宣慰”过后的事情。
期间当然会有懂行的表示金银铜铁有得捞,木材硫磺有得赚,可南海么,人生地不熟的,难保遇上食人生番。这时候就体现出南海地头蛇的好处了,而冯氏、冼氏,恰好就是这样的地头蛇。
作为“南霸天”,京中活动的官儿们到了广州,探听到了冯氏、冼氏的需求之后,就琢磨着“官帽换助力”的念头,反正冯氏琢磨着恢复“中原家声”也不是一天两天,指不定还能各取所需呢。
只是冯氏当家人还算清醒,没有被一时的追捧让自己飘起来,心里还是相当有数的。这光景要是浪的飞起,等李董从辽东结束“郊游”,反手一个巴掌打的冯氏半身不遂那都是轻的。
几经争吵,冯氏冼氏内部终于有了一个章程:坚决拥护中央的一切决策!
然后点齐人马,整顿舟船,赶紧奔杜正伦的船队去了,怎么地也要摆出一副支持中央关怀贫困落后地区的架势出来啊。
至于外人觉得是不是会有一种捧杜正伦臭脚的嫌疑,这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冯氏也有说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礼尚往来,善哉善哉……
杜天使原本还心想此去南海山高水远,怕不是要喂鱼,万万没想到兜兜转冯氏冼氏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眼巴巴地要给他弄个全套大保健。
这就由不得他情不自禁深入思考:老子是不是搞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