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这大是大非,公子可要持重才是啊。钦命征税司是什么地方,担的是谁的差事,别人不知道,杜公子你……还能不知道吗?”
也不知道是谁明了盖碗的茶碗,白瓷青花,装着绿中带黄的茶汤,香气四溢且扑鼻,只是杯盖撩拨茶叶的姿势,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
钱谷大马金刀,身负皮甲,腰间的高配千牛刀还有皇帝御笔钦点的朱砂,腰带用的是骨力干黑牛皮,上面镶嵌三颗青玉,分别是“龙虎豹”,乃是爪牙中的爪牙,猛兽中的猛兽。
“钱老板,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宝地多句嘴罢了。岂敢真来胡搅蛮缠?”
“好!”
虽然都是警察卫的虎皮,然而皇家税警团绝非善类,一条条恶狗一只只狂犬,苍蝇都寻不到一只胖的,蚊子飞过,也必须腿上剔肉。
放你过生,笑话!
钱谷赞了一声,竟是击掌大笑,冲杜荷道:“杜公子果然是明白人!这税,是给我钱某人的吗?依法纳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钱某……也是为陛下办事,将来,不还是要反哺天下吗?”
“更何况,区区之物,才几个铜钱?都说陛下富有四海,可陛下巡狩辽东难道是为了自己?大军过境,修桥铺路,一桩桩一件件,金山银海也把持不住。皇家也没有余粮啊!”
说到这里,钱谷的声调猛地拔高,把杜荷吓了一跳。
脸皮抽搐了两下,心道这王八蛋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说谎都不带喘气的,可又不敢放肆,只好唯唯诺诺跟着应和:“钱老板说的是,都不容易,都不容易,陛下胸怀四海,泽被万民,那些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哪里能体会陛下的苦衷,哪里能晓得钱老板的艰辛,在下是万分佩服,由衷赞叹呐!”
一番吹捧拍马,那架势比蒙兀室韦最喜欢拍马屁的还要圆滑,杜二郎直觉得隔夜的晚饭都要吐了出来,饶是他一向脸皮厚实,又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这光景也有点吃不消,说几句话,简直恍如隔世。
总算道了别,离开钦命征税司扬州衙署,杜荷连忙骑马滚蛋,到了一处酒楼,上楼就骂骂咧咧道:“这都是个甚么差事,下回再让老子去跟钱老鳖说话,老子就跟谁翻脸!入娘的鳖孙,老子丢脸都丢尽了!”
“二郎……”
“闭嘴!魏叔瑜,你好歹也是个扬州坐地户,你加大人这江淮总督是白干的么?偏让老子前去丢人,下回要去你去!”
老脸一红,魏叔瑜心道,要不是看在你和房二一路货色,能找你?原本倒是想找侯君集家的,可人家不跟咱们玩不是?
扬州的税想要逃,那也是能逃的,只要没被皇家税警团的拿捏住,你逃到天荒地老都没问题。
可要是被抓住了,对不住,往死里打那是皇恩浩荡,倾家荡产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流放三千里才是正经套路……
别说干不出来,钱谷还真就干得出来,他不但干得出来,还做成了买卖,西军跟钦命征税司还有“联谊”呢。
流放一个五口之家,西军“返利”半只骆驼也没个准,总之是不亏的,中间人是某条突厥疯狗,童叟无欺,有口皆碑。
“老板,这杜二怎么跑来扬州趟浑水?”
“那就是个夯货,懂个甚么,他要是有他大哥一成功力,至于被魏徵的笨蛋儿子当猴耍?”
钱谷冷笑一声,然后眉眼一挑,“陛下巡狩辽东,我等不在御前效力,更要为陛下盯住这些想要打皇家主意的宵小。偷税漏税逃税,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