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丘是个脑子活泛的莽夫,他琢磨着皇帝都这么牛叉了,老子跟皇帝一条路走到黑又怕个鸟?他想着自己就是个土鳖糙汉,这辈子没希望提升逼格,不如就培养儿子黑到无以复加,彻底跪舔皇家,怎么地也不会比崔慎、钱谷档次差吧?
再说了,皇帝春秋鼎盛,虽说这几年没有再添丁进口,可本身子女也不少,能有什么大事情?
跟着皇帝,有肉吃!
没打算继续跟老丘扯淡的孙师兄内心激荡了好久,终于平复了心情,也无所谓那些个“弘文阁学士”在那里狂喷,反而是回到衙署之中,默默地坐下,默默地拿起纸笔,默默地写了一封辞职信。
“如履薄冰不足以形容万一啊,我还是早早去也。”
如果不认识张德,那该多好?如果和张德没有“同门之宜”,那该多好?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唉……”
回家之后,孙师兄一声叹息,引来老婆孩子的好奇。
老婆就问他了,说老孙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难道是单位福利没有放?你可是单位一把手,该捞的咱们不能含糊啊。
要不是没力气,孙师兄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婆娘。
“老夫准备上表请辞,然后迁往南方,或许苏杭,或许武汉,总之,不在京城逗留。”
“甚么?!阿郎,好端端的,怎地说出这般话来?!如今贵为官长,仪仗显赫,怎地弃之如敝履?”
“你知道甚么?”
孙伏伽翻了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躺椅子上缓缓地休息,“老夫这是彻底怕了。清河崔氏,那可是清河崔氏啊。牵连数十万人……数百年风流,一夕之间,连根拔起。崔氏连反应的机会都不曾有,甚至连一夕都谈不上,老夫已经打听清楚,不过是半个小时,整个贝州,同时动。”
“半个小时?甚么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就是半个时辰,阿娘。这是武汉新出的规制,朝廷没见着用,不过私底下都是这么用的。”
“阿郎,这于我们家何干?留在京城,有什么不好的?”
“老夫怕无福消受啊,清河崔氏这一去,朝野之间,动荡不知道要多久。仅仅是梳理贝州八县,空缺就不知道多少。大理寺这差事,除了受罪,一无是处。”
且不说人事权争夺背后带来的血腥手段,清河崔氏覆灭,它算是一个标志更是一个信号,那就是全面拥护皇帝陛下。
那末,原先不那么拥护皇帝陛下的“老人”,是不是该挪挪屁股,让位给那些全心全意拥护皇帝陛下的忠心耿耿之辈?
至于谁不那么拥护,谁坚决拥护,甄别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嘛。
像“正义的小伙伴”就很不符合,你居然是“正义”的小伙伴,你把皇帝老子放哪里去了?
像“地上魔都”江汉观察使张德的师兄,也很不符合,魔都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对付魔道中人,大家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上!
……
面对这种情况,孙师兄只能默默地说一句“阔怕”之外,还能干啥?
这时候已经不是风向不对,整个就一画风不对。虽说这么多年被张师弟暗地里坑的不要不要的,可关键时候,还是张师弟靠谱啊。
孙师兄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求生欲望,可以理解。
“宾王,上表请辞者不少啊,你怎么看?”
鸭绿水皇帝行在,李董将一叠请辞表扔了过来,很是惬意地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