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涡国东南,在名叫“水之母”的河流东岸,形制各异的舢板停靠在了临时搭建的码头上。栈桥所用的木料,表皮剐蹭一点下来,里面还是相当新鲜的树干。
码头一侧,脸上涂抹了各种颜料的土著恭敬地在那里等候落,穿着大短裤的各种唐人在那里路过,瞄了一眼便没有多看。
天南地北的口音,在此时都尽力地学着“洛下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快速沟通,总要有一个标准。
随着《音训正本》2.0的刊印,加上大量的“师范生”在大唐东西南北流窜,多少也是缓解了制定标准的难度。
“尔等勤恳能干,老夫才作保,将尔等竖立为模范。万万没想到,老夫予以尔等便利,尔等便是这般回报老夫的吗?”
几个土著都是唯唯诺诺,为者用有类真腊口音的方言回道:“上差,我们知罪,我们知罪啊。还请上差再给个机会,再给你机会吧。”
罗涡国方言极多,唐人能够熟悉的基本没有,南海这一带,能听懂的,最远也就是占城。
于是为了方便,“探险队”一旦出动,遇上偏真腊口音,多少能理解一点的,就收为“熟番”,用“熟番”来管理“生番”。
加上最近中国传出来的政策消息,给“探险队”中的有识之士带来了强大信心。落实到捕奴业务上,就是“以夷制夷”为主。“探险队”这种民间有活力团体也好,还是说“南海宣慰使”这个官方正牌也罢,都是打算竖立典型,制造模范。
在罗涡国这一点,能够混到一张交州、爱州、欢州的“暂住证”,就是土著的极大胜利。
因为这等于说是从“熟番”进阶到了半个唐人。
唐朝官方是允许手持“暂住证”的“熟番”,在交州、爱州、欢州居住的,不但可以居住,还可以操持手工业、农业。
但是不能进学,不享受唐朝的教育福利。
主要还是师资力量不行,加上教育机构还没有膨胀到可以辐射到南海周边,别说交州、爱州、欢州,就算是广州,教授《音训正本》,也还要通过老冯盎的关系,跟张德沟通之后,才花高价从武汉引进师范人才。
好在“熟番”土著对于教育权虽然急切热切,但相对来说,先把生活走起来,能生存下去才是王道。
唐人和气不假,但杀人的时候,唐人也挺和气的,这就有点惊悚,让人害怕了。
“跑了一队奴隶,尔等知道老夫要亏多少吗?尔等知道这些奴隶是谁要的吗?让你们看管押送,竟然能捅出如此之大篓子,老夫要尔等何用?”
“上差饶命,我们知罪,还请上差宽宏,再给一次机会。小的知晓‘巴迪亚’那一片还有几个村庄,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一定完成任务!”
“老夫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将功补过,但是,老夫要告诉尔等,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下次了。好自为之,哼!”
言罢,那训斥之人,没有再多看土著一眼,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一干土著顿时有些愁恼,有个年轻点的小声问道:“真的要去‘巴迪亚’吗?我们以前,还跟他们走亲……”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不想活命?难道你不想换个身份?!”
年长的呵斥起来,然后正色道,“知道拥护王上的人,已经有人改换唐姓,可以前往交州定居吗?只要成为唐人,过去损失多少,将来都能换回来!”
“是……”
被训斥的青少年都是缩起了脑袋,实际上他们虽然赤露半身,脸上抹着颜色,那也是投上差所好。因为在上差眼中,蛮夷应该是这个形象的,于是他们本来也曾身穿丝袍脚踩鞋履,如今也是一副“野蛮”“愚昧”的打扮,只是为了讨上差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