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坦叔在家里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家中女郎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敞亮,生了一儿半女的,自然是庆幸不已。还没有生的,则是想着早点生一个拉倒。
“阿姊,我看还是早在怀上一个才好。”
武二娘子在家中吃着甜品,燕窝莲子羹,剔透晶莹的甜羹,瞧着就极为有食欲。品了几口,将瓷碗放下,看着一言不的武大娘子,武媚娘秀眉微蹙,“阿姊作甚不一言?”
“不一言,一言不,有甚关系。”
武顺抬头看着武媚娘,一向温润的女郎看着妹妹,“倘使当年入宫,阿妹当如何?或是嫁人,又如何?”
“这天地恁大,跟着张郎,虽说不甚圆满,却是甚合我意。”
那些个家宅妇,行事小小心心战战兢兢,武二娘子看了就想吐。让她做那样的女子,还不如去死。
在武汉这里,她也是有事业的人,而且地方女官编制,因为长孙皇后上台,今年入夏就陆续开始挂牌。
管理女官的最高衙门,是挂在弘文阁名下,理论上是中央直属。固然以后随着长孙皇后下台,可能就会人亡政息。
但这个部门的存在,武媚娘并不指望如何,只不过是方便地方行事。再直白点,不过是为了方便武汉动妇女去参加各行各业的劳动。
有官方背书,那末,武汉的女性官吏,就正式名正言顺,而不是寄托在江汉观察使的庇护之下。
哪怕将来中央直属的部门废掉了,地方上的编制也是不能轻易取消的,尤其是武汉和别处不同,劳动力并非只有男性。女性同样是重要的劳动力补充,这是由武汉的经济结构决定的。
如果两百人口中的大部分女性和别的地方一样,都成为了相夫教子的模范家庭妇女,那末,武汉的经济运行,就会当场出现大问题。
以纺织业为例,虽然武汉的丝绸不是最好最达的,但是编织物材料多样,门类齐全,蓄纳的纺织工人总量是相当的惊人的。
不管是毛纺、棉纺、丝纺、编织……把一二十万女工剔除,整个扬子江的纺织业都要出现大问题。
反过来又因为大量女工的存在,为了管理这些女工,天然需要女性官吏,这个社会基础,就使得只要武汉的女性官吏站稳脚跟,那么后继者就不需要再去担心中央的人亡政息。
哪怕只考虑逐利,官商集团都不会“因噎废食”。
而现在,因为长乐公主的离开,整个武汉能够在官场中呼风唤雨的女性,其实就是狗窝中的女秘书们。
崔珏并不以实务见长,但武媚娘却是不同,她下过工地进过学堂管过幼儿写过通告,这种能里能外的事业,滋生出来的事业心自信心,会让她觉得自己活得极为有“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武顺说“甚合我意”,天下间,除非长孙皇后让位,她自认没有武汉更是适合她的舞台。
“自坦叔讲了那番话,我只想生个儿子,将来临老,能有个依靠,便是作罢。”
要说读书,武顺读书极多,而且聪慧不输妹妹,但是性格相差太多,她并没有妹妹那种冲劲。
在武顺看来,妹妹如何施展才华,也不过是依附在张德身上。都是依附,又何必区分那么多,似青鸾还是金丝雀,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儿子也要,事业也要!”
听得姐姐没志气的话,武媚娘杏眼圆瞪,语气很是凌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