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州结的善缘,给柳奭提了个醒,他也没有冒冒失失地就去郑氏那里拜会。虽说河东柳氏和荥阳郑氏也能说得上话,但郑氏现在是彻头彻尾“皇帝的人”,柳奭要注意的地方多了去了。
“白日里怎地一身酒气回转,堂堂柳氏郎君,怎地跟个醉鬼游侠儿厮混。”
柳奭回到京城的家宅中,家主婆对他自然又是一通爱惜责备,让他这个河东老爷们儿很是享受。
笑呵呵地傻看着老婆,柳奭半躺在椅子中,任由婆娘给他擦面,闭着眼睛开口道:“旧年在温州救过一个小哥,是个地方小族的嫡系子弟,后来拜在李奉诫门下,只是那李狂人素来不计较穿衣打扮,他作为门下子弟,作个游侠儿打扮,也不妨甚么。”
“原来是‘李江北’的弟子?我说怎地有这般知书达理的游侠儿,适才送你回转,他便在门口站着,送人到家,见我扶了你,这才离开。”
“李奉诫是李狂人,不是李狂犬。”
睁开眼睛,趁着老婆给面巾搓洗,柳奭提高了音量说道。
“你能吃酒这般尽兴,想来是有甚么好事,可是去晋王府成了事?玉娘如何说的?”
“她说个屁啊说!”
提到晋王妃,柳奭一肚子的气,“让她跟晋王提一提,她便是装了死狗,小时候在王氏女郎中,也不曾是个闷葫芦啊。这等女子,在天家厮混,岂不是早晚被人吃得死死的?太原又无甚狠角色迹,若非王二郎运势好,居然跟张武汉成了弟兄,如今怕不是就有人踩到王氏脸上去。”
这些年地方做大的世家,日子都不算太好过。唐朝的中央军越来越逆天,地方老世族就算要搞事,也就是三五百人一拥而上的事情。任你几十万丁口,都不及这三五百骑士扫荡一遍的。
再者,皇庄数量越来越多,而且皇庄表面上是皇庄,实际上皇帝偷偷地从皇庄产出出掏了一部分出来,贴补给了大兵。然后内帑还有一份“赏银”,是给吏员的。
帝国的打手和统治中层都得了好处,虽说不能直接从皇庄伸手,但多少还是要维护个几十年一百年的,谁搞坏皇庄,就打烂谁的狗头。
而且管理皇庄的稼穑令也不是寻常人物,最出名的,自然是张德身旁带出来好些年的四个本家子弟,老大张乾现在就是拿了几分工资给皇帝当差。
除此之外,漠南漠北各有牧场,似张松白这一家小支的兄弟,便在这里厮混,皇帝也偷偷设置了皇庄,只是名头放在“牧马监”之下,而“牧马监”是只有名没有实的衙门,不设大监不说,连监丞都没有。
最大的事业单位,就是和皇庄稼穑令一样的“畜牧令”,而张松白的几个兄弟,不管是厮杀汉还是账房先生,都转行做了这“畜牧令”。
要不是种种原因不能让张氏疯狂,比照当年魏晋的路数,怎么地也要算个上品之家。
皇帝对张德又爱又恨的地方,这也算是其中之一。
因为大多数稼穑令和畜牧令都没有张氏子弟那么好用,毕竟对张乾来说,他可以轻松地把陈粮加工成别的产品,然后投放到销售市场,不但能变现,还能缓解皇帝家的库存压力。
张乾有这样的渠道,也有这样的门路,最重要的是,不管多大的消费市场,张乾自己没办法,他宗长总归有办法。
这几年江西疯狂吃米粉,固然有米粉机越来越高效先进的缘故,但要是没有张德的推动,去消耗粮食,大概也是不成的。
除了江西,关内道逐渐流行起来的“米皮”,也是张德暗中推动,李思摩和杨师道跟着敲边鼓,直接挤压了糜子、麦饭的生存空间。但凡有点小钱的市民阶层,一大早摸一碗咸口米皮总归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