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头的争吵声,在院里听得一清二楚了,宋家众人彻底不说话,面面相觑,半响后宋母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四妹跟我们子恒能有什么关系,三媳妇该是误会了吧?”
张氏有些支支吾吾,没吭声,李氏却恍然大悟:“我道她为何时不时往咱家跑,每回来都是小叔在的时候,嘴巴又会说,把娘哄得那叫一个高兴。小叔不在家时,她又换了一副面孔,原来是瞧上小叔了?”说着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我呸,就她也敢肖想小叔,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瞧瞧,姑娘家该学的没学好,尽学她娘端了副村长夫人的面孔,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整天说这个不好那个没规矩,还教训起我来了!她老子是村长,说到底不也是种田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心倒大!”
李氏这张利嘴,对着家里人没个消停,埋汰起外人来倒叫人大快人心,宋小妹头一次在心里头赞同二嫂的话,却也没吭声,宋母瞪了李氏一眼,又皱了眉:“先不论四妹怎么想,总归是姑娘家一厢情愿,倒是子恒和他媳妇这儿,再吵下去可怎么成。你们谁去劝架?”
张氏倒想主动请缨,李氏张嘴便拦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妹那脾气,翻起来脸就不认人的,恐怕这会儿咱们进去,都得被赶出来,就是娘亲自去也不一定镇得住,倒是小叔说话她或许能听一二。”
宋母沉吟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李氏说的没错,她从来没在苏婉面前摆过婆婆款,倒是苏婉一生气起来连她都有些不安,还记得她头一次跟李氏吵了架,气势冲冲的掀了东西就跑回娘家了,家里谁敢拦?如今恐怕谁进去都没用。
希望子恒能把她劝下来吧。宋母叹了口气,仰头对着天念了声佛,心中对那四妹有了些埋怨,子恒被姑娘爱慕,她不奇怪,不说宋家村,就是整个松林镇,她儿子也是第一才俊,早些年开始就有不少女方家陆续托了媒人来,连那地主家的女儿都有,他们都没应,可这四妹也太没轻重了,竟然闹到三媳妇跟前,岂知三媳妇那性子家里谁都没辙,真真是添乱。
再者,一个姑娘家如此搬弄是非,她爹娘竟也不管管!她定要好好跟村长和他婆娘好好说道说道。
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宋子恒这次倒叫人失望了,他根本没哄人的经验,情意绵绵时讲一两句情话倒还行。他说一句苏婉有四五句顶回来,对方气盛的时候讲道理肯定没辙,然一个劲的低头认错也不满意,宋子恒真有些进退两难了,索性不说话,就见苏婉拿了衣裳准备收拾包袱,宋子恒急了,要拉住她,苏婉一甩手,随便包了两件衣服往肩上一甩,气势便有了,拨开宋子恒便要出门。
宋子恒拉着苏婉,不敢用力,但又不敢放手,只能跟着她出到院子,边走边哄。
宋母一见这架势也吓一跳了,顾不上许多,忙上去帮着劝:“子恒媳妇啊,你可别误会,那丫头一厢情愿,连我都没看出来,子恒等闲并不与她接触,向来只当妹妹,就更不知道了,哪知道她鬼迷了心窍,竟闹到你跟前来,这不是存心要咱们家不安宁吗?”
宋小妹灵机一动,忙道:“是啊,三嫂,你可别如了她的意,你这一走,她明日又有得编排了。”
苏婉脚下一顿,似乎有些迟疑,宋子恒见有戏,忙使眼色叫他娘和妹妹继续,只是宋母和宋小妹刚刚纯属灵光一闪,这会儿再想不出其他了,张氏也想劝,张了张嘴又现什么都不会,这才恨自己嘴皮子不利索。李氏是纯粹想看戏,抱了胸不说话。
苏婉便顺利的出了宋家院子,早有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瞧热闹,也有不明所以却帮着宋母劝苏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已经将他们围了个圈,苏婉这才停下了脚步,扬声道:“娘,不是我非要闹,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我打扮怎么了,没进你们家之前我还穿金戴银,可有谁说一句?如今不过裁件新衣裳,戴几件饰,倒成不正经的女人了?”
先前帮宋母的财福婶便道:“这话谁说的?好没道理!子恒媳妇娘家有钱,又是从城里过来,见过世面多,穿戴打扮自然与咱们乡下不同。但子恒媳妇性子端庄大方,分明是有钱小姐家的做派,大家都看得到,怎么就成了不正经的女人?”
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人家有钱,怎么穿戴是自己的事,跟别人何干。”
“不知道谁说话竟这么刻薄,见不得人好似得。”
苏婉却道:“我知大婶大娘们为我鸣不平,这倒还是小事,另有一桩我是万万不敢认的,我平日在家都不出门,大家也是知道,如今倒被人说是水性杨花了,哼,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婶子们若真疼我,便让开叫我回去吧,呆在娘家总不用担心哪天无缘无故有人冲进来给我扣上一顶红杏出墙的帽子,便被捉了去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