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这会儿还在东昌府,之所以会想到邹府,倒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新来的一位娇客。
“徐小姐,本官如今正在微服私访,一切从简,实在不适合娇生惯养的小姐家跟随左右。”他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华服少女,和蔼道,“所以还请小姐与小女在这镇上少驻,本官立刻安排人送你们回应天府!”
话说的客气,他心里却已经在破口大骂了!
要不是看在这徐景鸳是后族嫡女,其父兄又都是永乐帝所偏爱纵容的国戚,宋礼真想立刻把人赶回定国公府去!
这不仅仅是因为徐景鸳跟家里置气,一怒之下喊上几个家奴下仆,留个书信就自顾自跑山东来找闺中好友宋稼娘,最要紧的还是:本来宋稼娘已经在父亲的劝说下打消了对于沈窃蓝跟郗家小姐郗浮薇之间存在暧昧的怀疑,结果这位主儿一来,跟宋稼娘叽叽喳喳一顿,闻讯之后,开口就说:“稼娘,你也忒老实了!这两个人要是没猫腻才怪呢!毕竟破败的乡绅人家到处都是,我这一路走过来,如郗家那样遭遇的,就听了十几个二十来个了!也没见有哪位锦衣卫百户慷慨援手,给人家遗孤一条活路!”
“怎么到了这郗家小姐,就这样好命?”
宋稼娘虽然天真些,但对自己父亲还是很信任的,想到宋礼早先说的话,就将信将疑的说:“阿景,你该不会想多了吧?我爹爹说,沈世兄救他们姑侄可不是平白出手,而是要让那郗家小姐给他做事的!因此那郗家小姐在沈世兄眼里,其实也就是下属而已!”
“下属?”徐景鸳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说道,“我哥哥房里那几个姨娘,谁早先不是我哥哥的下仆?伺候他梳洗更衣穿戴吃饭的,伺候着伺候着就伺候进帐子里去了!我跟你说,这些贱婢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你现在要是不做点什么,就等着瞧吧!指不定什么时候你还没过门,就已经有人预备喊你娘了!”
这话说的宋稼娘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很是难看,虽然说生在富贵之中,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所嫁的必然也不是寻常人,丈夫八成是不可能就守着自己的,然而她这个年纪到底还是存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情怀,就是希望丈夫跟自己相亲相爱,再无第三人的。
尤其这会儿自己还没过门呢,如果就被那郗浮薇占了先,哪怕将来成亲的时候,沈家将人打了,也真是想想就觉得憋屈。
“这都是没影子的事情。”宋稼娘心里乱七八糟的,嘴上勉强反驳,“再说沈世兄来山东是有正经事情的,哪里有心思在这些风花雪月上?”
徐景鸳就似笑非笑:“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独自来了山东,既没长辈压着,又没心腹侍女跟随,这会儿遇见那姓郗的,可不就是瞌睡来了枕头吗?”
见宋稼娘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多少也觉得有点失言:这话不是没出阁的女孩子可以随便说的。
尤其还是她这样的身份。
顿了顿之后就没什么底气的补充,“我听我家里的老姑姑们议论人时说的……不过你这沈世兄的事情,委实透着古怪:你想想,就算要找人去邹府做密奸,干嘛要找那郗家小姐?本来么,做密奸的最好就是不要太招人,否则盯着的人那么多,能做什么手脚?可是郗家小姐既然是个美貌的,你说能不引人注意吗?”
“毕竟邹家家主是有妻子的,而且他妻子据说还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着,难道你那沈世兄,还指望这郗家小姐去勾搭人家邹知寒不成?既然不是为了施展美人计,你说弄个美人下属,除了中饱私囊还能是什么用心!”
她跟宋稼娘算是一块儿长大的闺中好友,亲姐妹一样,这会儿言辞凿凿的,由不得宋稼娘心里不动摇!
场面上还说着这不可能,一定是徐景鸳疑心太重弄错了,转头就抽身跑去找宋礼,磨着宋礼打探沈窃蓝对郗浮薇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宋礼稍微一套话,得知是徐景鸳挑拨的,就是暗怒:站在他的角度,真心没觉得沈窃蓝在妻子之外有几个妾室之流是什么大事!
毕竟这年头贵胄子弟哪有就守着一个正妻过日子的?
就是宋礼自己,迹之后也抬了好几房姨娘在后院呢!
只要知道轻重,别纵着小妾爬主母头上去,再在继承权的问题上保持清醒,也就是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年头就是皇室公主,也不能不看着驸马的姨娘给自己敬茶呢!
皇帝都没法护着女儿不受这委屈,他一个尚书算什么?
无奈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早就看透了的情爱之事,年轻的宋稼娘却很难不纠结。
这会儿缠着父亲欲言又止的,弄的宋礼心烦意乱,怨恨徐景鸳没事找事之余,也劝女儿:“你真的不需要太在意那个郗家小姐!沈家对于沈窃蓝寄望很深,如今他的一应举动,都在沈家的注视之下。如果他做出对他前途不利的事情来,沈家人比谁都急着阻止!”
顿了顿,“他若因为郗家小姐得罪咱们家,这就肯定是对他前途不利的!”
真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那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