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浮薇行了个礼,乖乖的回去后面。
“你们且先过去。”沈窃蓝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方对一干手下说,“我随后到。”
三个总旗里年纪最大的出列代众人答应一声,除了于克敌外,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如此等郗浮薇换了自己的裘衣出来时,院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了。
她看这情况越的不敢作声,沉默的跟在沈窃蓝身后。
邢行请客的地方距离小院不算很远,过去赴宴的锦衣卫骑马步行都有,沈窃蓝大概是为郗浮薇考虑,却吩咐预备了一架马车。
这会儿三个人走到马车畔,于克敌识趣的拿起马鞭充当车夫。
郗浮薇则踌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于克敌一块儿坐车辕上?
“你不进来,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宋尚书的义女去了行那儿?”沈窃蓝当先进了车厢后,冷冰冰的问了一句,她才告了声罪,撩起帘子入内。
今晚风雪还是不小的,不过马车里提前放了熏笼进来,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郗浮薇进去的时候沈窃蓝已经将狐裘脱下来了,正微阖双眼靠坐在车轸上。
想是《大明律》不许官员宿.娼的缘故,他没穿官服,却着了一身绯红地四合如意瑞云纹的锦袍,腰间束了革带,系着羊脂玉佩,玉佩下拖了一对五彩攒花宫绦。
头上绾着四方髻,横插一支羊脂玉竹节簪,在灯下看去,整个人莹然生辉,肌肤几如玉色。
郗浮薇有片刻的恍惚,暗掐了下掌心,才若无其事的落座。
坐下之后,因为沈窃蓝没开口,她也不敢作声,于是悄悄打量着不远处的雕花,在心里将那雕花来来回回描摹了一番,正要收回视线,却忽然察觉到,沈窃蓝在看自己。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朝主位看过去,就见这位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上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果然正静静望着自己。
被郗浮薇现后,也没什么收敛的意思,仍旧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
这让郗浮薇很是忐忑,小心翼翼问:“大人?”
“……”沈窃蓝没作声,目光不离她面容,稍微换了个姿势,片刻,才淡淡道,“嗯。”
郗浮薇有点无措,下意识的避开他目光。
然而之前没注意到也还罢了,现在注意到之后,这人的视线就仿佛实质,那样明明白白的流连在自己身上,让她全身上下无一处对劲……这要是欧阳渊水,哪怕是徐景昌,她肯定已经作了。
可这人是沈窃蓝,既对姑侄俩有恩,还是她目前的主要靠山兼上司,最重要的是,于克敌的分析,郗浮薇吃不准他此刻盯着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毕竟接下来要见的那位邢行,可是应天府那种天子脚下都杀出重围成为行的,容貌风情自不必说。
据说跟沈窃蓝认识也有些年了,千里迢迢来济宁,沈窃蓝却也不忘记怀疑她……谁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在心里也在怀疑自己,考虑要不要顺便将自己拿下跟那邢行做个伴什么?
这么想着,郗浮薇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几次都差点冲口表忠心,指天誓自己绝对没有背叛的想法跟行为。
索性邢行请客的地方不远,她坐立难安没多久,也就到了。
郗浮薇才暗松口气,忽然眼前一白,却是沈窃蓝将自己的狐裘扔过来,兜头将她盖住,淡淡说:“穿着进去,别叫人看出你是女子。”
“……”郗浮薇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就穿着锦袍出去了。
外头于克敌大概因为风雪的缘故没听到车厢里的话,诧异问:“大人,您怎么没穿裘衣就出来了?仔细着了冷。”
还有龟公之类的人招呼,让他们赶紧进屋里暖和。
郗浮薇抱着没有一根杂色的白狐裘在车厢里茫然片刻,只觉得心里乱七八糟,想说什么又无从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