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煌煌大宋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从本心来讲,常同也甚是看不上蔡京、童贯之流。但他还是不能下决定,弃宋归齐。无奈之下他甚至举出了秦桧的例子,这却是推托之词。
后者在东京城内还是有点名声的,何况还有王家人在后推波助澜,于是秦桧就被朝廷追封为濮州推官,成为了大宋朝的忠良,而后再册封王氏为恭人。
朝堂、士林都对齐鲁《新闻报》上的宣传视而不见,但却有不少人进言组建大宋朝自家的《新闻报》。后者之威力,众目可见。
而前者则就是一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糊涂官司,难以辫清,实质上更无人关心。
什么秦桧、恭人啊。自从四大寇崛起,大宋都死了多少忠臣良将?虽会有闲心去关心一个小小的秦桧。那大名府死了的王知府,论文名,论声望,不甩掉秦桧三条街。
现在王恭人殉节而死,等宋室在洛阳城安定下了,王家定然还能再讨一个彩头。而谁都不会关心王家远房有一新寡,嫁给了某官员做填房。王仲山便是如此想的。
常同却看着陈正汇送来的文册脸色大变,那其一就是王家远房女的嫁妆单子,林林总总,怕是不下三五千贯。“无耻之徒,男盗女娼之流。可恨,可耻。”本因为陈正汇的咄咄逼人而升起的那点不快,也在这些证据面前都化作流水。
三五千贯钱财,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对于军费开销固然是九牛一毛,但要归类于个人,那非是要大富大贵之家才能操办的起来。
那王氏远亲明显不是。更别说陈正汇送来的还有证据显示,那王氏远亲家中根本就没这新妇。如此再考量王仲山丧女一事,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陈正汇看着常同破口大骂,半响待人冷静下后,才宽慰道:“这般无耻之徒,世间何曾少过,子正兄若是为他们气坏身子才是不值。”
“宋室虽为正朔,可大树根基已朽,蛀虫无数,神仙也难救。齐王治下却是兴旺蓬勃,百业待兴。大王更是求贤若渴,以子正兄之才,入齐鲁,必得大王重用。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子正兄且莫要自误啊。”
时代已经不同,伴随着陆谦、王庆、田虎、方腊等人的崛起,赵氏江山似乎已然垮塌了一半。就算是对赵宋再忠贞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国家板荡,天下争龙的时候又到了。
他们所忠诚的大宋朝似乎还占据着大势,还有西军可以依靠。但如此局面已经足可以叫一些人喜从天上来,自带干粮的前来投奔了。
陈正汇就是其一。扬州城的陈观、陈益、陈泰父子仨,就是其二。
对水浒传记得丢三落四的陆谦,自然忘记了这父子三人在原著上,就曾经投靠方腊,引摩尼教兵打过长江来,只是功业未曾人先死。被南下的梁山泊兵马一窝端了。
可现在。随着陆谦以宋江部为先锋,兵马杀进空虚无比的淮南撒疯,那家在扬州城外的陈家父子,果断的放弃了往日里多有联系的摩尼教,而选择了梁山泊。
陆谦以陈观为淮南安抚,陈益、陈泰兄弟为兵马使,叫他们悄悄积蓄力量,以备将来。陈家父子便以立民团为由,招兵买马,却不巧收纳了从宋江军中脱离的锦毛虎燕顺。见他武艺不俗,便引为心腹,经观察后又告知详情。因为燕顺这厮平日里对赵宋也不甚恭敬。哪里知道他与梁山泊有这般血仇。燕顺知道实情后面上不动声色,当天夜里就越庄而去,前往扬州城告了陈家父子。
陈观如是无奈起兵,攻打扬州城未果,只好向西夺取了泰州。一边招兵买马,向齐鲁求援;另一边也用梁山泊的名头招揽江湖英豪。打算经营泰州、通州的同时,继续对扬州施展压力。
宋江军则已经夺取了泗州,只是两攻楚州不下。后者的地理位置便是后世的淮安。就只能掉头向着西南的濠州进。那里也便是后世的凤阳。朱皇帝的老家。
……
今夜月色皎洁明亮,银白色的月光落地面之上,笼罩上一层白银。
益都牢城营内已经一片寂静,但是张叔夜与张伯奋却如何也睡不安稳,二人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兄弟竟然当了叛徒。
张仲熊投效伪齐了。
“逆子,逆子……”张仲熊的下榻处,早早熄灭了油灯。
只是床榻上的张仲熊,翻来覆去了许久却难以入睡。
仿佛着了魔,一不伤眼睛,父亲咒骂他的那一幕就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闪过。
“逆子,逆子。我深恨当初没一把将你掐死,以至于蒙受今日之耻辱。……”
张仲熊猛地坐起身,望着泛着淡淡银白的窗纸,面色扭曲道:“我不是逆子,我不是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