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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里提到的是他卢家嫡长子卢兆林,至于其间所罗列林林总总的罪名,他都一带而过,唯独有两个字却刺伤了他的一双老眼。
“枭”二字就像两把毒箭,刺的卢金吉心神剧震,终是站立不稳跌坐回椅子之上。在他的意识里,李信其人极为守法,又极为讲求原则,他虽然不理解一个马贼出身的人为何能搞如此严于律己,但几番交手下來此人处处只着手于光明正大处,而并不依赖手中的兵权诉诸暴力。这使得他将李信直接与那些方正的书呆子归类到一起去了。
他知道自家嫡长子那点事,顶多是吃上一些时日的牢狱之灾,却万沒想到李信竟然以此來做要挟,心里大骂他卑鄙的同时,又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何为枭?即是斩示众,不但斩其级,还要将级高悬于闹市,供众人观看,比斩之刑还要恶毒上三分。“枭”二字之后的“立决”则将他踹进了无尽深渊里。所谓“立决”,人贩一经判决便要立即行刑,而不是如寻常死刑一般,要报与刑部复核,再由皇帝检验勾选,而后回地方,再对烦人执行死刑。
“枭”和“立决”让卢金吉彻底沒了主意,他十分清楚,李信这是在警告他,如果做的太过分,其手中随时掐着卢金吉嫡长子的命门…
卢金吉颓然伏案,在嫡长子面对枭的境地面前他似乎沒有第二种选择可以做。
当日晚间,又一则劲爆的消息在太原城中传开,卢老爷在向各大衙门呈递诉状之后,又将其收了回來,并声言是自己的失误,而此前造谣惑众的仆役,已经被他严惩。
这个结局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但却在犹豫不决的商户们后背上狠狠推了一把。次日一早,便有数家商铺鸣放鞭炮,庆祝重新开张。眼见着有人开头,城内外各家商户,竟如雨后春笋一般的相继复市了。
这个转折连郭师爷都觉得有些过于迅速,紧接着小商贩们又推车打包的开进了各处聚集了大量工人的工地,似乎罢市风波也终于结束了。在百姓们的眼里,斗争的结果自然是以李大将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不过,很多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卢家的倒霉,因为按照正常程序,在斗争中落败的一方将得到胜利者的彻底清算,从人到财产都将难免于难,尤其是后者,对任何人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巨大诱惑。
面对这种局面,卢金吉明白大势之不可阻挡,周、王两家的家主却亲自登门拜访,这让他大感意外,也大为感动。都说患难见真情,他一直都还不信,今日方始信了。
周、王二人性格各有不同,周之杰永远都是一副弥勒佛般的笑脸,对卢金吉嘘寒问暖,而王协生则与之恰恰相反,从见面伊始,一直被卢金吉让进厅中便一直冷若冰霜,一言不。
一顿毫无意义的寒暄沒完沒了,王协生无情的打断了卢、周二人,直截了当进入正題。
“当初卢兄承诺扳倒了李信你我三家平分太原府,在下这才与周兄共同出资,促成此事。到如今,李信仍旧端坐在城南,罢市也不了了之,咱们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兄这是?”
卢金吉的一颗心当即便沉了下去,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看來患难真情恐怕也变成落井下石了。果然,王协生冷笑一声。“卢老爷果真健忘,是想赖账么?罢市的损失便不提,可之前借去周转的银钱,总要还与在下,我们兄弟不像卢老爷家大业大,几十万石的粮食说烧就烧了……”
王协生的话越说越刻薄,旁边周之杰则一边不住的点着头,笑意盈盈的附和着,“是啊,是啊…”
两个人分明便是來催债加落井下石的,雪中送炭之事恐怕只能在说书人口中听到。卢金吉内心之中唏嘘不已,当初他卢家在太原府呼风唤雨之时,这个王协生就像条狗一样,整日围在他身边,而他也确曾对其多有照顾。这些年來王家赚了多少钱?如今自己落了难,沒想到第一个站出來落井下石的竟然就是他?对了,还有这个永远是一副笑脸的周之杰。
外人都传,他们卢、周、王三家一体,如今看來,都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