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唇线上扬,他整个脸色柔和了起来,调整好两个人的位置,将大手放到她小山坡似的小肚子上,轻柔的縻挲着,淡淡安慰。
“连翘,只要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知道吗?我保证!”
他这么感性的话,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连翘的心软了,靠近了他一些,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一点一点磨蹭着,像小猪仔似的拱了又拱,语气里带着极浓的鼻音。
“我知道了,火哥,我真心没啥事儿。就是那啥,怀了孩子心情容易烦躁,起伏比较大!”
“大?哪儿大?”像是没听清她的话似的,他闷笑一声,嘴里不清不楚地揶揄,“说的是这儿吧?”
这个渣渣……
连翘娇嗔地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她身体猛地一顿,僵住了,按住他的手,惊喜的唤了一声。
“火哥,快……”
“嗯!?怎么了?”他明显没有理解这个‘快’字的意思。
“孩子,孩子动了,胎动了……”
心里一紧,邢烈火整个人僵硬了。
要说连翘这个胎吧,怀得也属实奇怪,孕吐得比怀三七的时候更厉害,直到六个月才基本消停了,孕检的各个项目也都正常。但是,医生说大多数的胎儿四五个月就会有胎动了,没事儿会在里面伸伸胳膊踢踢腿儿。
可他们家这小胎儿,从来都没有胎动过。
之前为了这事儿,连翘动不动就担心孩子有问题。
每每安慰她时,他的解释都千篇一律,他们家的孩子懒,随了他妈,甚至比他妈还要懒。懒得动,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谁会想到,这孩子的第一次胎动会生在这种情况下?
心一直悬着的连翘,真真惊喜不已。
“快,你摸摸,摸摸,真的,真的胎动了……”
“怎么没摸到?”邢爷大手听话地放到她肚子上,不过,确确实实没有感觉到她说的胎动,那隆起的肚子上,压根儿啥动静儿都没有,“哪儿有啊,没动啊!”
“你等等,刚才真的动了,你等一下啊,肯定等下还能动的。”
“我等不了,妮儿,他不动,我动……”
说罢,他真的动了起来,一个吻落下,霸道又不失温柔的牢牢控制着她,来回几下就把她的理智给淹没了……
正在进行时,突然他放在她的肚子上手心,骤然冒起一块小包来,硬硬地踢了踢他的手,他顿了顿,突然狂喜。
真的是胎动了?是他儿子在动呢!
这种感觉直入他的心里,很强烈很强烈的存在感,这一回,不待连翘招呼他便主动停了下来,语气十分愉悦。
“真动了!真动了……”
“呵呵,我没骗你吧!”
“哈哈,这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小子!”
“你怎么知道?”连翘眉眼一挑,瞪着他,“看不出来,你还会算命?”
“这用得着算么,刚才那一下,很明显的一柱擎天么?再者说,要不是儿子,他哪儿有那么大的劲儿来踹他爹!?”
“……”
连翘默了,直接对他表示无语,“明显是孩子抗议了。”
“抗议什么?老子还想抗议呢!”
轻轻按住自个儿的肚子,连翘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不舒服起来,“这孩子,不胎动就不动,这一胎动起来,他怎么没完没了啊……他这会儿一直在我肚子里踢过不停,火哥,是不是他不舒服了?”
邢爷不敢动弹了,轻声问,“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不用,估计就是刚才那阵儿被你给折腾的,睡一觉应该就没事儿了。”连翘摇了摇头,躺了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让他担心。
他的建议无效,只能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
“好,睡吧,要是再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嗯。”
连翘没有感觉特别不舒服,就是有点儿酸胀酸胀的下坠感。原本以为睡一会就好了,哪知道到了后半夜,疼痛加剧了,开始一下下抽疼起来。
“火哥,我肚子痛。”
她一动,邢烈火就醒了。
他飞快地按亮了壁灯,扶着她神情紧张。
“我马上叫医生。”
连翘脸上苍白一片,额头上有细汗。
而她的腹部不停地痉挛着,感觉有点儿像宫缩,吓得她咬着嘴辰,除了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凭着本能,双手捧着肚子哼唧。
邢烈火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套好了衣服,又替她找了件衣服披上,抱起来就往楼下跑。他本来是想叫医生过来,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赶紧送到专门的妇幼院保险一点,医院里的设施,会比较齐备。
一路上,大武开着车,他坐在后坐将她揽在怀里,听着她小声的喊痛,心里难过得要命,不停地用脸挨着她的,心疼地询问:“痛吗?宝贝儿,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瞎折腾。是不是很痛?痛得话你可以咬我,不要忍着。”
他的神色,比连翘还要紧张几分。
见他也是一脑门儿的冷汗,连翘勉强笑了笑,冲他摇了摇头。那种疼痛一阵一阵的,痛得时候很强烈,可是不痛的时候就只是有点儿酸胀。
“没,没关系……你别紧张。”
“姑奶奶,好了,好了,你别说话,别说话啊……很快就到医生了。”见她说话都没劲儿,邢爷眉心直跳,如临大敌,不停地催促大武:“大武,快点,再快点!”
“是,老大,已经很快了。”大武也急,急得脑门儿都是汗,急得快哭了,做他司机这么几年,他从来都没有开过这么快。
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意识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事实上,他心里也在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有事。
“别这样,注意安全!”连翘双手缠着他的肩膀,不赞同的摇头。
“大武的技术,你要相信。”
用衣袖替他擦汗,连翘看见了他紧张的样子,微笑着反过来安慰他。
“火哥,你眉头蹙得真紧,不好看……”
邢爷怔了怔。
紧攥的手松了松,环住她缓缓舒展了眉头。她说得很对,他绝对不能紧张,他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如果这时候连他都紧张了,她该怎么办?何况,他的紧张一点儿用都没有。
视线锁在她脸上,他轻呼了一口气。
“连翘,一定会没事。”
“是的,火哥,我们在一起……面对!”连翘微笑点头,像是保证一般望着他笑。
……
医院。
大晚上的,妇产科这会儿更是灯火通明,VIP特殊病房内,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女医生脸上依旧是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值了大半夜班的护士小姐们也是天使似的,比什么时候的态度都要优秀。
很快,医生便替连翘做了检查,在这个过程里,两个人的精神都特别紧张,真的很怕医生突然说出一句让他俩都难以接受的结果来。
脑子昏乎乎的,心怦怦直跳。
邢爷这时候已经镇定了许多,稳住她的身体,手指感觉得到她的颤抖,他的心亦被揪痛得不行,语气里悉数都是安慰。
“连翘,别紧张,没事的。”
中年女医生挺麻利,很快便做完了检查,动作迅速的指挥小护士为她输上了液体。做好这一切,她瞟了邢爷一眼,才轻咳了一声,说。
“六个多月,正是胎儿成长得最快的阶段,子丶宫牵拉是会出现疼痛。不过,她这个情况,我考虑是同房导致的流产先兆症状……”
脑子‘嗡’的一声,连翘埋下头,脸臊得通红。
她知道,刚才那番检查,医生肯定能看出来的。而现在,她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只蜗牛缩到壳儿里去,或者干脆来条地缝让她钻进去,什么也听不见。眼角余光瞄着一眼沉着脸的火哥,他倒还绷得住脸,沉声对医生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男人啊,就是比女人脸皮厚。
清了清嗓子,女医生大概看出了连翘的窘迫了,语重心长的继续教育,“孕中期的夫妻是可以有科学的性丶生活,但是在同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节奏和频率,还有姿势动作,尽量不要压迫到孕妇的腹部,动作要轻柔,要不然容易滑胎……”
好吧,医生都是科学的,这一下,连火哥同志都闷着头不吱声儿了,连翘只能红着脸直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瞄着他俩,女医生显然是个话痨,又笑着说,“小夫妻恩爱是正常的,没什么可害羞的。”
连翘默了。
医生大姐,如果你少说两句,我一定不会害羞的。
面上带着笑容,女医生将诊疗卡递给护士,又说,“住几天院,挂两天硫酸镁保胎,观察情况。出院后,一定要多卧床休息,你这身体状况,不能太过劳累和运动知道吗?不过,也不要太担心。”
“好的,谢谢……”
女医生杂七杂八的交代,连翘不住点头。
等输上了液体,病房里只剩下他俩的时候,沉默了半天的火哥才小心翼翼握紧了她的手,“宝贝,这事儿都怪我,以后我绝对不犯浑了,刀架到脖子上也不碰你,一定等到咱儿子平安出生!”
“呵呵,傻不傻啊,这事儿谁能料到。不是咱们,多少夫妻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抿紧了唇,邢爷心里的自责短时间难以消除。
大手将她的小手纳入掌中,不厌其烦的来回縻挲着,不时拿到唇边轻吻,语气轻缓得都不像他自己。
“乖乖睡觉,我会守着你的。”
连翘笑着,依言闭上眼睛。
而这天晚上,他一直这么守着她。搂着,抱着,心疼得不行,而那只大手,始终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的肚子,一双黝黑而锐利的眸子里,无不带着歉疚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连翘想,好在孩子没事儿。
要不然,火锅同志还不得挥刀自宫了啊?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他手的紧握,轻轻将自己的手覆盖到他的手上,浅笑盈盈地说,“火哥,我不许你责怪我老公。”
病房的灯光下,邢爷心里微震,凝神望着她长长的睫轻轻地颤动,娇俏可爱的脸庞上又恢复了些血色,不敢想刚才看到她面色苍白的样子了,他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没有再说话。
怜她,如珠,惜她,如宝。
如果可能,他愿望用自己的一切,换她和孩子们的一世安好。
*
翌日。
知道连翘住院的邢小久没有去公司,心急火燎地等着谢铭诚出操回来,又等他安排了训练任务,然后才拽着他一起往妇幼院赶去。
嫂子怀着的是啥?那可是邢家的金龟宝,她这边儿出事儿,整个邢家的天都快暗下来了。
果然,等他俩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医院偌大的停车场上,她认识的车辆都有好几辆,老爷子的车,卫燎的车,还有景里的车都已经停在那儿了。
看来。她以为自个儿来得早,其实已经够晚了。
“赶紧的,谢铭诚,看这情况不好啊……”
谢大队长心里也紧张,老大和邢家有多盼望嫂子这胎他心里相同清楚,只不过遇到事儿的时候,男人或多或少都会比女人更为镇定。
揽紧了她的腰,他一边儿疾步往电梯口走,一边儿安慰她。
“不要急,肯定没多大事儿,要不然老大早来电话了。”
“怎么能不急?”
“是是是,急,急……”
听他这么附合自己,小久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起来,手肘笑着捅了捅他,嗔怨的眼光里满是喜欢,“傻瓜。”
“嘿嘿……”
咧着嘴笑了笑,谢铭诚将她扶住了电梯。
出了电梯,两个人脚下不停的便往连翘住的那间VIP病房跑,突然,耳边儿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呼——
“哎哟痛……来人……帮帮我……”
小久顿了顿,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到妇幼健来就医的都是女人无异。作为女人,自然能理解女人的难度,即便是她心慌意乱的这个时候,也没有不停下脚步的道理。
转眸一看,旁边的休息椅上,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眨着眼睛,肩膀上扛着一毛一的军衔。
她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好痛……我来那事儿了,痛得厉害……”
小久四周望了望,疑惑问:“你家里人呢?”
“我一个人来的……”
姑娘和她对视片刻,眸光又转向她旁边高大的谢铭诚,脸上红红的,“谢队,咱俩又见面了……”
小久的眼神唰地望向谢铭诚,而后者则是狐疑的望着那个姑娘。
“你是?”
很显然,他压根儿认不出她来了。
“你忘了?那天我到你们部队表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