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重心长的浅笑:“很多事情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有些时候心中认定的,未必是会携手一生之人。宸王殿下,望你能好自权衡。”
听到这里,百里九歌也不愿再多听,轻声离开,去清凉殿中给吴念念送汤药,顺便陪着吴念念聊了聊。
这一聊就是半个时辰,在百里九歌的渲染下,吴念念也渐渐有了笑容。待百里九歌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支羽箭破窗而入,就钉在床头上。
“世子妃,这是……”这些天接连经受恐惧的吴念念,这会儿似也没那么胆怯了,只疑惑的问着。
百里九歌警钟高挂,取了箭尾上的书信一读,顿时惊了。
这信中竟说,想见到真正的极阳之女,就请百里九歌和吴念念一同夜赴翠微山,不能再多带一人!
那箭尾还透着凉意,在百里九歌的手心晕出湿冷的汗痕。她将信交给了吴念念,吴念念读完脸色更白了,“阴谋”二字在两人的唇边呼之欲出。
“世子妃,你看该怎么办才好?”
百里九歌也有些犯难,先不管这是什么人设得圈套,若是让自己单刀赴会,没什么好怕的,可吴念念不会武功……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叫自己和吴念念一道去呢?
“世子妃,要不,我们这就动身吧,还是解阴阳咒重要。”
百里九歌的心口流淌过暖意,想了想道:“那你跟紧我了,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就赶紧跑,我和他们打。”
吴念念这便离开床榻,因着身子还是虚,她努力的撑住,按照信中所说,没敢惊动别人,两人悄然离宫,去往盛京外的翠微山。
夜里的翠微山就犹如钟山一般,静谧、孤凉,黑沉沉的望不到尽头。
沿着有些泥泞的崎岖山路,百里九歌和吴念念一前一后,按照信里所指示的位置,步步行着。
因着吴念念拖着病体,百里九歌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可心头却甚是焦灼。墨漓和如初都还不知道她们跑出去了,她只想抓紧时间了结此事,然而……
思绪猛然破碎,只因前方出现了岔路。
百里九歌只得靠近,凝神查看,见这两条路一近一远,都是通往指定的山顶断崖。
她下意识的就要走近路,却被吴念念叫住。
“世子妃,不可以走这条路,这条路上有危险。”
“你说什么?”百里九歌诧了诧,“你来过这里?”
“不是的,念念只是……”吴念念似是不愿多说,“世子妃,请你相信念念。”
“可是若绕远路,你的身体怎吃得消?何况墨漓殷浩宸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出来,能早些回去便早些回去。”
话落,百里九歌倒抽一口气,没想到吴念念竟忽然跪了下来。
“世子妃,求你相信念念,千万不要走那条近路……”吴念念央求着,那眸底的昏光太是复杂,百里九歌看不明。
只得连忙扶了她起来,嗤道:“我听你的就是了,别平白给人下跪,绕远路吧。”牵了吴念念的手,怕她走远了吃不消,两人就这么离近路越来越远。
这条远路,当真是绕了好大一圈,在路上走着,瞧着那条近路几乎是直直就通往山顶断崖,百里九歌心急如焚。
焦灼的情绪一寸寸的撕扯的她的心,想着墨漓、如初,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现她不见了?墨漓该有多担心,她真的不想让他再劳心了……
忽然,脚下的山震荡起来,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百里九歌想到了那日的泥石流。又听一番轰响从远处传来,她举目望去,大惊。
那条近路上居然出现了滑坡!落石、泥浆汹涌而下,片刻的功夫就将整条路毁得面目全非了!
心口狂颤。还好刚才没走那条路,不然岂不就会……
等下!
百里九歌甩脸望向吴念念,她、她竟然能早就预知到危险,这才非要绕路的吗?
这让百里九歌愕然,不禁思及那日在河洛先帝的王陵中,吴念念竟然走了无数个岔路都没有出错,顺利的就将王陵中的人都带出来了。
她、她到底……
忍不住问:“吴念念,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回话,唯见吴念念闪避过目光,在她的眼底,百里九歌只能看到怅惘和浑浊,她似乎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件事……
罢了,每个人的心田都有一块不能被触碰的地方,又何必偏要刨根问底呢?
百里九歌赧颜笑了笑:“这次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坚决走这条路,我连命都没了。”望向山顶断崖,还有一段距离,“吴念念,我们继续走吧。”
就这么牵起吴念念的手,百里九歌也用了些内力,能让吴念念上山少费些力气。眼看夜色愈加浓郁,一颗心也如陷入了长夜般,望不到黎明……
此刻的大梁宫中,灯火通明。因着百里九歌和吴念念的失踪,景承帝命禁卫军搜查全宫。
清凉殿中,月如初挺着肚子坐立不安,殷浩宸双手负后,脸色铁沉。
一侧,墨漓手间正握着那枚羽箭,深如古洞的眸底涌着暗光和一股极度牵念的情绪。
他知道,定是有人以羽箭传信,将九歌和宸王妃叫走了。而那封信,想必也被九歌带走。
就在满殿的气氛粘稠到窒息之时,忽然有禁卫军冲进来说,在宫苑的一口偏僻的井中,捞起一个宫婢,已经死了几天了。由于这宫婢是几日前刚进宫的,与她一批进宫的女子都不认得她。
这让月如初蓦然意识到一件事,那日洛章华失踪,她核查了宫中的婢子并无缺少,难道是洛章华杀了这新来的婢子,冒名顶替吗?
羽箭崩裂,折断在地,墨漓的眸底翻滚着浪涛般的怒火。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又一个宫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跪着将一只信鸽呈给月如初。
三人取下信看过,脸色更异,那信竟是要墨漓与殷浩宸共去翠微山山顶断崖,见真正的极阳之女。
这信上的字体墨漓见过,正是洛章华的笔迹,此刻满腔怒意被硬生生的压住,事到如今,他还管什么极阳之女,只知九歌怕是遇到了危险。
是什么危险,他不敢深思,所有的担忧的相思都尽数化作愤怒。
“洛章华……”念着这个名字,淡淡的语气似能将周围尽数冰冻。
鹤氅翻卷,冷绝一笑:“洛章华此人,定不能再留她活路了。宸王,我们走。”
风声簌簌,夜寒袭人。
一阵冷意将百里九歌昏沉的思绪割开一道清明,蓦然间的清醒,催得她头痛欲裂,睁眼之刻看见的是夜里的翠微山,远远近近都是黑乎乎的堆满了看不见的危险。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突然睡着了呢?
她不解,觉得身子好麻,微微动了动,这才愕然的现,自己居然被麻绳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这树长在断崖边,而自己的下方就是深渊。
“吴念念!”她下意识的去喊身边的人,在吴念念虚弱的醒转声中,惊见吴念念竟是与自己一般,被悬吊在了另一棵歪脖子树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都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