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诚心中恼怒,还有个重要原因。
因徐迪牵头打劫含嘉仓未能得手,现在朝廷送来的米粮银钱及春夏军衣,尚不够打赏推他上台的牙兵。
留后只是暂代节度使职权,并不是正式官职,再不能满足许诺给牙兵的物质需求,则很容易激起不满,被推下台。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激化藩镇与朝廷的矛盾,从而使牙兵一致对外,淡化与自己无法兑现承诺的尴尬。
苏元桢刚才亲自去与兵马使史元忠谈过,他昨日收到李奏射进来的信,就半信半疑,怕是有人要陷害他。
直到苏元桢拿出了那块“代天子出巡”的假节钺,用自己来打包票:
“我乃洛阳军副将,若只是宣旨,又怎须我亲自护送。就是因为圣上知他有反心,才派我们行此密令,你作为兵马使,是代替他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
“卢兄说笑了,元桢怎敢私自干预卢龙军务?若有朝一日,元桢被调任义昌军、义武军,还希望得到卢兄的帮助。”
史元忠心中一动,追问道:“怎么?义武军圣上还敢派人?”义武军节度使张璠,可是被牙兵推上台的。
“那是,”元桢不屑道:“在圣上眼里,只有河溯三镇是可以自置留后、节度,他义武算什么,迟早要收拾他。”
说到这里,史元忠脸色不知不觉中微微起了变化。
他自知杨志诚在军中威望高于自己,现在还不是扳倒他的时候。但若是有朝廷的人帮忙,那又是另一回事。相反,没有朝廷的支持......
“你容我想想。”
“此事一触即,杨志诚总不能一直不见李御使,宣旨之时,便是你起事之日。”
苏元枫手上不过几十人,再怎么搞事,在幽州要杀了他们,简直跟捏死只臭虫一样容易。史元忠被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所吸引,更因为......
他要让认为他资质平平、难当重任的人看看,不需要他,自己也能成事。他一咬牙:
“好!宣旨时,他必会召我们到场。我立刻召集人马,一有动静,我的人会抢先进入府内,到时我们见机行事。趁他不备,杀了他!”
元桢刚离开史府不久,阿冽就跟踪着史慕白和一位族中子弟到了,所以,他趴在屋顶,就听到史慕白在屋里骂人。
这个变故,刚刚回到馆驿的苏元桢、李奏又怎会得知?
他们还没来得及按计划上船,杨志诚的牙兵突然就到了。
李好古砸了个杯子,说幽州府怠慢于他,恼怒要回船去,哪知牙兵直接拔了刀。
刀比着李好古,他这才彻底相信,李奏得来的消息是真的,杨志诚的反心,简直连块遮羞布都不需要。
现在节度府里剑拔弩张,苏元桢庆幸李奏提前想到,用说服史元忠出来替代杨志诚这一办法。
虽只是退而求其次、李代桃僵,但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元桢还在责问杨志诚,给史元忠争取时间,李奏却现有些不对劲:冲进节度府有两名牙将,偏偏不见史元忠。
“情况有变,人没到。”他低声对元枫道。
元枫眉头皱了起来,没有援军,这没法打,他们只有五十人,这院子里的牙兵就有二三百,个个人高马大,装备精良,一看就是卢龙牙兵精锐。
一打二胜算且微,一打六他实在夸不出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