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特船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思想!正在此时,两架战机又从云层中钻出来,机枪的声音即刻响起,距离温斯特船长最近的一个人正在往船舱里逃,前胸被子弹洞穿,一团血雾散开,尸体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两挺轻机枪也同时开火,愤怒的子弹射向空中,枪管喷出一阵青烟,两个宪兵抱着轻机枪不断地改变射击角度——听到了飞机马达声音,却看不到飞机!当看到了一架黑色的影子的时候,机枪还没等改变好角度,两个宪兵立刻被低空扫射的子弹洞穿,两具尸体依然还抱着机枪,却永远也射不出子弹了。
一个中士立即冲上了甲板,拿起轻机枪向天空中猛射,怒吼的声音几乎是和子弹一同迸出去,一架飞机已经掠过“太古号”,另一架飞机却低空掠过,一阵爆豆似的枪声顿时响起,这位勇士一头栽倒在甲板上,一片献血顺着甲板流向船舱。
“够日的杂种!”楚长鸣正要冲上甲板继续指挥集中火力射击,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轻机枪的射程不足以达到飞机的高度,子弹初速度也小的多,连飞机的毛都碰不到,犹如大炮打蚊子一般,五名勇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温斯特船长不断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小小的船甲板成了日本人的屠杀场,在两轮攻击过后,甲板上死伤几十人,鲜血染红了甲板,看得这位以“绅士”自居的英伦船长魂飞魄散。
“船长,立即求援信号!”宋远航拉着温斯特便钻进了船舱:“太古号是英国籍游轮,够日的攻击轮船是违反国际法的,这不啻于向贵国宣战!”
一句话提醒了温斯特,现在只能求助于南京领事馆了,否则全船的人都会遭难。温斯特一边命令机务人员加速航行一边惊慌地向总领馆信号,但许久都没有回音。
货仓护板被敌机打穿好几个窟窿,险些伤到国宝箱!
“够日的杂种,保护好文物!”宋远航第一个冲上甲板去搬防浪护板,一名士兵想拉都没拉住,宋远航疯了一般冲到甲板上,被尸体和脚下的湿滑的鲜血绊倒,好不容易才抱住一块护板:“大家快点!”
正在组织集中火力反击楚长鸣看到,立即吼叫:“你不要小命了?!”
“船舱被打穿,用防浪板加固!”宋远航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抱着护板冲回货仓,以抵御敌人的子弹。
楚长鸣咬着牙,日军的重机枪火力太猛,坚固的货仓都被打穿了,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而此时所有人都冲上甲板开始搬运更多的防浪板。
轮船忽然颠簸得更厉害,而且宋远航感到船体有些倾斜,行船速度立即慢了下来。更多的护板挡在货仓壁上,但相对于货仓而言还是少得太多,只能挡住一部分而已,但这已经足够让宋远航放心不少了。
飞机的马达的声由远及近,所有人都愤怒而惊惧地望向天空,楚长鸣抱着轻机枪仰卧在甲板的尸堆上,辨别着飞机方向和距离。够日的飞机飞得虽然低,那只是感觉上而已,以轻机枪打飞机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身为宪兵连长的楚长鸣对此十分清楚,只有防空火炮才有可能对敌机造成威胁,现在的“太古号”轮船只是一个飘荡在滚滚江水里的移动靶子,只要日军喜欢玩随时都会穿插扫射一次,而他无能为力。
“护板不够!”宋远航疯了一般还想冲出去,却听到一阵机枪的“哒哒”声响起,楚长鸣没有等到看见飞机便开始狙击,宋远航望着天空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兄弟们……”
“宋专员……够日的子弹能打穿甲板,老子有办法不让打到国宝文物!”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员靠在护板前喘着粗气吼道:“兄弟们,战南京咱们没有捞到正面作战机会,保护国宝文物总该轮到咱了!”
“你们要干什么?”宋远航抓住船舱把手尽量保持着平衡:“你们快回来,护板足够……足够厚实!”
伤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摇晃的天空:“兄弟们,咱们堆成人墙!只要挡住子弹保护好文物就算胜利!”
“老表说的对!”更多的伤兵冲出了船舱,一起靠在护板上,俨然成了一道人肉的铜墙铁壁!
战机的俯冲射击如疾风骤雨一般,就在楚长鸣打出一梭子子弹之际,飞机便横空而来。密集射击如雨点一般倾斜而下——船甲板上尸横遍布,够日的飞机瞄准的目标竟然是船体!
“襙你祖宗够日的——有种把老子打成……”
怒吼之声戛然而止,团团血雾在宋远航面前飘散,伤兵组成的人墙瞬间被打爆,碎肉横飞,鲜血成河——英勇无畏的中国军人们在小小的“太古号”轮船上以血肉之躯挡住了敌人最猛烈的攻击,所有伤员都悲壮地战死。
宋远航目呲欲裂眼底充血,同胞们用身体挡住了敌人的子弹,而他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国宝命运多舛,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流血和牺牲。在血腥的屠杀面前,宋远航彻底从书香翰墨中苏醒,他真正地意识到了恩施临别前的重托是何等的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