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斋的牌子已经摘掉,先前挂牌子的地方空空如也。蓝笑天惆怅地看一眼古色古香的房子,心里在滴血!一切改变都是那么突然,一个月前这里还是陵城最为引人注目的“藏宝地”,现在却成了一间医院。
任何“局儿”都会被精心策划后呈现在世人面前,而现在自己就是“局主”。或者说蓝笑天已经入了别人的局!那个设局者就在聚宝斋二楼看着楼下的人。
高桥次郎微眯着眼睛看着楼下的蓝笑天,老脸上露出一抹不宜察觉的诡笑:“石井君,蓝老板驾到了!”
石井清川立即会意,转身出门。
聚宝斋改造已接近尾声,原先的宝物展厅墙壁一片雪白,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冲鼻而来。几名“白大褂”在忙碌着。见蓝笑天进来,都微笑以待——老板,好早!
蓝笑天笑容可掬地点头致意,抬眼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石井清川,心里如同堵了一块棉布一样,恶心不已。
“蓝掌柜的,田老板恭候多时了!”石井清川面带不屑地笑道:“这里的改造进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可见蓝掌柜的效率颇高啊!”
蓝笑天苦笑摇头:“我做生意有两个原则,第一是积累诚信,第二就是当机立断,古董生意摇摇欲坠已是举世皆知,开医院才是财源广进之举,没有人跟钱过不去吧?哈哈!”
蓝笑天的心情不错,笑容也更加灿烂,看得石井清川直范合计。这家医院在石井清川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若非田中先生力挺的话,他绝对不会同意。当务之急是快速推进行动,而不是开医院赚钱。
石井清川也明白高桥开设医院并非是为了赚钱,掩人耳目而已。他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实用。问题是一切行动都要以完成任务为原则,高桥此举无疑与行动冲突。
高桥次郎十分热情——甚至让蓝笑天有些诚惶诚恐!
“蓝掌柜辛苦!如此复杂的改造工程竟然在月内完成了,让田某人刮目相看啊!”高桥次郎亲自给蓝笑天斟茶,一改往日那种不苟言笑的气派。
蓝笑天唏嘘不已:“方才老金也很惊讶,其实道理很简单,做生意如同带兵打仗,兵贵神速啊!但医院的架子虽然撑起来了,人员也聘了一些,为今之计缺少的是病员和药品储备,一旦正常开业运行之后,空有后顾之忧!”
“您说的不错!”高桥次郎不无担心地点点头:“现在的形势并不好,药品渠道一定要保证畅通,而且一定要确保安全。所以我才把孙县长和黄句长引荐进来入股,他们的作用不容小觑。”
“营业执照正在申请办理之中,药品货源渠道我却无能为力。”蓝笑天为难地看一眼高桥次郎,苦笑:“我现在是空有商会会长之名,聚宝斋破败之后一切都推到重来,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啊,那些平日对某恭敬有加的人现在都弃我如弊履……”
此为实情。
高桥次郎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一个古董商不好好经营古董店,却别出心裁地开医院,本身就是“不务正业”,蓝笑天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蓝笑天懊恼地叹息不已,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继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行存单轻轻地放在小几上:“这是鄙人所能筹措的最多资金,一万大洋,权当购置医药器械的款子,期望医院早些开门营业,也好尽快见到回报。”
石井清川诧异地看一眼存单,心下不禁一阵狂喜:姓蓝的折腾半天变卖宝贝,原来是要加大投入力度,岂不知任你多少银子进了医院便如同进我的腰包无二!
“蓝掌柜的跟我想到一处了,我们的合作又加深了一层!”高桥次郎难得地开怀笑道:“老金,你现在还在担心上海古董同业协会那些老家伙笑话咱吗?说一句公道话,蓝掌柜的是干事业的人,不拘细节小事,做生意就要彼此信任才对!”
石井清川颇为感慨:“蓝掌柜的此举为某吃下了定心丸!”
“不瞒蓝兄,第一批药品物资已经起运了,我在上海的朋友协助筹集不少进口药品,钱不是问题,运输实在颇费周折。”
“田老板也是干事业的人!”蓝笑天满意地笑道:“但不知药品何时抵达陵城?我好策划一下开业事宜,冲冲晦气!”
石井清川傲然笑道:“那还不容易?医院只要正是开业一切都迎刃而解!”
高桥次郎瞪一眼石井,拿住一张薄纸递给蓝笑天:“这是第一批药品清单,按照上海公立医院常用药品采购的,数量不小,还请蓝掌柜的保管好,待药品到货之后清点明白。”
蓝笑天看都没看一眼清单,直接放在小几上,端起茶杯喝一口热茶,脸上的晦暗之气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