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一回来,家里的事自然没有阿璃操心的份儿,至于江雄亏空的事儿,叔父那边虽然没说什么,却将江雄好生教训了一顿,并放话出来,有意让他去外地磨炼一下。
这边刚找了江雄说话,江雄便把此事告到自己母亲那里。
柳氏怒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指望着给二房延续香火,夫君竟然如此狠心要将人赶出江陵城,难道自己的儿子还不如阿璃阿勉这两个外人?
人在生气,脑子就不好使,难免出口伤人,而柳氏出口这句话让她后悔了半辈子。
她找到江英指责道:“你果然心里挂记着萧遥那个贱人!当初你给瑶儿取瑶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她就算死了,她的女儿也比你的亲儿子重要对不对?”
“啪!”地一声响,江英一耳光狠狠抽在柳氏脸上,指印立现。
柳氏被打得一懵,本还要闹,却看到江英漆黑阴沉的脸,顿时心慌起来,捂着脸的手有些抖。
“滚回屋里,别让我再看见你!”冰冷的语气,犹如千里冰封,冻得她血液都凉了。
“二郎,我、我……”
“出去!”
柳氏腿都软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门的,江雄迎上去,看到母亲脸上的指印,也着了慌,“阿爹怎么能这般对你?”
柳氏摆摆手,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母亲为自己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江雄气得捏紧了拳头,这都要怪那个江璃,她不回来一切都好好的,她一回来便弄得江家鸡犬不宁,如今连阿爹阿娘都要反目!
那之后,江英看似与寻常无恙,但每次柳氏上门求和,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柳氏知道,这次自己错得有多严重。就算江英心里没有萧遥,将他与自己敬重的兄嫂牵扯上这些龌蹉的干系,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
二十年的夫妻,她最是了解江英的脾气,也正因为了解,才感觉到绝望。江英对几个孩子一向严苛,独独对阿璃从未有一句重话,她却还在女儿的唆使下给她找婆家另嫁,她知道这会触江英的逆鳞却还我行我素,其实心里头就是有一口气,一直咽不下去。
江英不见她,柳氏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不几日便脱了形。阿璃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江英真要惩罚江雄必然跟柳氏闹起来,这闹成什么样都有可能,她也无心理会。
这些日子她害喜害得厉害,却又不敢在饮食上改得太过明显,人也清减不少,于氏觉得回茶庄养胎是正经。
阿璃思忖再三,招来江勉叮嘱了一翻,便去拜见江英。
不过几日不见,阿璃觉得这位叔父白似乎也多了几根。虽然他嘴上说着要把江雄丢到外地去自生自灭,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心里哪里又能真的割舍得下。
阿璃亲自为江英烹茶,将一盏碧绿的茶汤端至他面前,嗅到这熟悉安心宁神的气味,江英心中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了几分。
阿璃说:“当初查账,其实并不是非要阿兄做什么,不过是想整肃一下茶叶铺子罢了,叔父不必为此小题大做。”
这哪里是小题大做,分明是自己的疏漏出现的大问题。江英知道这是阿璃在给他找台阶下。
江英道:“他长你几岁,却这般不懂事,我还能为他撑几年?迟早他要担负起这个家,若现在不让他吃点苦头改过来,他日没人管得了他时,只怕江家的基业也要被他败完。”
为人父母总有那么多苦心是儿女无法理解和体谅的。
阿璃知道这事并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只好生伺候江英喝了一回茶,江英阴沉多日的脸色也终于能看了,这才问她道:“你来见叔父,可是有事?”
“阿娘忌日将近,我想去茶庄陪她几日。”
江英知道,阿璃这是有意要回避他们这房的事,那茶庄子是萧遥一手打理起来,萧遥便葬在那里,她去陪她也说得过去。
“叔父也不留你,你自己注意着些,山里头冷,别把自己冻着了。”
作为侄女,阿璃离开前给柳氏送了补品,被江雄撞见。江雄笑得不阴不阳,“三妹这分心思,阿娘怕是消受不起!”
阿璃笑:“婶娘是我的长辈,我孝敬她是应该的。阿兄说这消受不起作何解?”难不成你们有什么不良居心,才消受不起我这份孝心?
江雄自知说不过她,气哼哼地走了。
江勉和王石亲自驾车送阿璃去茶庄。茶庄不算远,但马车也走了一日,经过一处山崖时,阿璃只觉左手手指突然一疼,低头看去,戒指面上似晃过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