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愿意让阿璃以为她靠近她,是想拐带她弟弟什么的,她对阿璃是非常纯洁的,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所以,此刻江勉来,其实她是有些意外的。
章娴很不情愿地穿好衣服,衣服是冰凉的,被窝是无比温暖的,相较之下,对于起床一事,她心中便很有些怨念。
江勉已经在外间坐定,章娴磨磨唧唧穿好,刚起床就止不住打寒颤,这才在侍婢的搀扶下去到外间。
江勉正襟危坐,有些腼腆忐忑。
他来得匆忙,直到到了屋里,嗅到房间里章娴隐隐的香气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他贸贸然然闯过来,不知道她会如何想,于是便愈忐忑了。
可不管多忐忑,他就是想看看她,看看那个谁都打不倒的彪悍女人这一回被病魔压倒会是什么模样。
帘子晃动,轻微出声,江勉立刻看过去,只见章娴面色苍白,嘴唇干涸,一脸憔悴地走出来,心头跳得一回失了规律。
她再强悍冷漠,但毕竟也是个女人啊,脆弱柔嫩的女人,经不起任何风雨的璀璨,娇弱得像朵花儿似的。
其实,章娴真算不上顶好看的,至少在阿璃这个姐姐面前,她的容貌没有胜算,但是她的五官凸出,不惊艳,但长得也恰当好处,加上那股说不上来的独特气质,那味道卓然天成,即便在阿姐身边都不会被掩去光华。
“你可好些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来。”江勉不知道该说什么,立刻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一样一样拿出来,还一样一样介绍,什么对这种感冒烧好,可以多吃点,什么可以清胃口润嗓子,简直比太医还细心。
章娴因为烧浑身酸痛,坐着便很是不舒服,人有点像散架的骨头,可面前的江勉可是阿璃的亲弟弟,她绝对不能失了礼数,只好正襟危坐,于是便就愈地难受。
晋王李元亲自过来送药,看得她那几乎是憋足了气坐那儿的模样,眉头跳了跳,莫非这女人真的很遵守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虚节?昨日跟他同席都没见坐姿这么标准的,反而在江勉面前坐成这样,真的不是在装模作样试图欺骗纯良少年郎?
见他端药进来,自然有侍婢将食案放到章娴面前。李元将药稳稳当当放好,打量了一翻她的形容,不用说,连头都梳过了,就是烧了一天一夜,这一身汗,近处闻得有些酸臭味儿。
转头他对江勉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叫人带你过去。”
江勉也知道章娴喝完药肯定要歇着的,不好多加打扰,起身作揖,“多谢晋王!” 转头又对章娴到:“这些吃食都是今日刚做的。那我就先下去了,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叫人来叫我。”
章娴点头。江勉眼中有些担心,但又不得不走,他一个外男总不能过来守夜吧?
那头江勉人一出门,章娴的架子就垮了下来,前一刻还正襟危坐跟株芝兰玉树似的,转眼就如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一般。
李元本是在捡江勉带来的吃食的,还顺口尝了尝,见得她这模样,眉眼微凉,“其实,我也是个男人……”
你在江勉面前端得那么有礼,到我面前怎么就不端了?
这是歧视吗?
章娴鼻子嗅到的全是药味儿,这味道真不能说好,鼻头都被熏得皱了起来。
“想来晋王宽宏大量,不会计较我言行上的过失。”章娴何等聪明,李元就这么一句话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我也不是计较,只是觉得姑娘你这种举动着实怪异得紧。”
章娴看着那碗药,一脸的苦大仇深,突然一捏鼻子,仰头一碗全部灌了下去。
毕竟她是殷桃小口,这药灌得有点急了,便从嘴角沿着昂起的纤长脖颈流了下来,一直钻进领子里面去。
李元的视线莫名地在那截领口停留了数息,便听得章娴道:“晋王识人无数,自然什么人都见过,也不会拘泥于一格,但江勉刚刚成人,见过的人也不多,识得的女人更不多,我不能在言行上带坏了他。”否则,多对不起阿璃。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神逻辑。
李元竟然没领会到她到底是在夸他包纳万象还是在鄙视他不值得为他装模作样,最后,李元英明地选择了前者,“那我姑且当你这话是在夸奖我吧。”随手,便将江勉带来的一罐蜜饯叫侍婢递了过去。
蜜饯入口,中药的苦涩味儿终于压下去不少,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章娴起身,还是拜谢了一翻,“太医的药神效,明日大概就能好起来,今晚还要叨扰一晚,有劳晋王了。”
李元看着她笑了笑,“你身子不舒服,就别来这些虚的。我照顾你,一是因为你是在我这梅园落的水,本就该我担这责任;二是,也是受人之托,更不能怠慢。”
一个晋王,皇帝的亲儿子照顾一个毫不相干的商户女,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章娴很识本分,所以才有这一礼。
不过李元从来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人,他不过闲来无事,本来人也的确伤在他府上,还有顾臻和阿璃这个后盾,自然是要好生对待的。
李元挑了几种看起来自己应该会吃的东西,很不客气的抱在手里,起身准备离开,没忘记吩咐道:“你也莫在地下站着,早些洗漱歇息,明早我再来看你。”说罢,又捡了食案上一包吃食,大摇大摆地走了,当真是一点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