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在建康经营数十年,消息十分灵通,早就得到了沈沅钰被歹人袭击的消息。三老爷和四老爷亲自带人将沈沅钰送回到长乐堂。
三老爷和四老爷看见张宏等护卫的凄惨模样,无不勃然大怒。三老爷就问:“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要对侄女下这样的狠手?”
沈沅钰摇了摇头:“刺客全都蒙着面,并不知道是何人所派。多亏来了一批青衣人,否则侄女现在怕是要见不到两位叔叔了!”就将被刺的过程和两位叔叔讲了一番。
众人来到长乐堂,这边大夫都已经请好了,先给沈沅钰和沈沅舒把脉,好在两位小姐都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便开了压惊的药喝下去。沈沅钰先让人将沈沅舒送回西厢,又请大夫救治受伤的护卫和丫鬟,一个金灵、一个宝珠、一个张宏,都受了不轻的伤,沈沅钰嘱咐大夫无论用多好的药,也一定要将三个人治好。
千头万绪的事儿,还未忙出一个头绪,沈弘和顾氏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沈弘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顾氏一进门不是关心孙女受没受伤,而是没好气地道:“好好的,怎么就生了这种事儿呢?咱们沈府这么多女眷,有这种待遇的,你还是第一个!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派出这么多杀手来刺杀你?”她对沈沅钰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这次刺客怎么就没杀了她?
沈沅钰心里暗暗吐槽,你以为我愿意被刺杀啊!在沈弘面前只得低下头,闭口不言。
沈弘怒道:“你少说两句吧!”又问沈沅钰道:“可曾受了伤?”沈弘自是个明白人,他的着眼点和顾氏也完全不同。来之前他对刺杀事件已经有所了解,能一次性出动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刺客,恐怕不是后宅中哪个太太小姐能有的大手笔,这件事也许是冲着沈家来的,只是为何刺杀的对象是沈沅钰,他还没有想明白。
沈沅钰道:“孙女和八妹妹侥幸并未受伤。”
三老爷道:“听钰儿说来,这件事的内情十分蹊跷!”
沈弘就在沈沅钰的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与我细细说来!”
沈沅钰抬头看了顾氏等人一眼,沈弘已明白她的意思,道:“你们全都出去!”顾氏本来就不想来看沈沅钰,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来装装样子,结果到了长乐堂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老太爷撵出去了,心里自是十分生气,可是老太爷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好带着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
女人们全都出去了,屋里剩下三老爷、四老爷、五老爷以及二少爷、三少爷等几个成年少爷。
沈弘见沈沅钰仍是嘴巴闭得紧紧的,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不由得一阵诧异,就又看了一眼沈家的男人们,“你们也给我出去等着。”
等众人全都退了下去,沈弘道:“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沈沅钰先把遇刺的过程对老太爷说了一遍,最后道:“那名青衣人最后对我说,让我小心皇后和太子!祖父您说,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刺客是皇后和太子派来的?孙女实在想不通,皇后和太子有什么理由杀我?”就算她害得新安公主降为新安郡主,皇后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吧?
沈弘双眉微锁,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旁人?”
“孙女连三叔叔和四叔叔都没有说!”
“你做的很对!”
沈弘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这件事是不是皇后和太子所为,他也不敢肯定。沈家如今正在全力争取大司空一职,现在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想出手对付沈家的敌人实在太多。而那伙青衣人来历不明,他们所说的话并不十分可信,未必就没有挑拨离间之嫌。
沈弘将方方面面的势力想了个遍,能够一次性出动这么多高手,肯定不会是默默无闻的家族或势力,实在想不出谁会为了对付沈沅钰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出动这样的力量。
他复又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再把刚才说的话对我详细说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沈沅钰就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次老太爷关注的不是黑衣刺客,而是青衣人。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说他们用的是一种筒状的武器,里面会射出小箭,威力很大?”
沈沅钰就又把青衣人的武器描述了一遍。沈沅钰见老太爷对这个感兴趣,便道:“这次跟我出门的侍卫领张宏应该对武器更有研究,不若叫他进来问一问。”
老太爷便叫人将张宏叫进来问,张宏道:“是筒弩!”语气十分肯定。沈弘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和沈沅钰所说的完全一致,才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嘉奖他保护主子有功,叫人将他抬下去养伤。
老太爷见没有什么可问的了,这才对沈沅钰道:“你且好生歇着。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绝不会让害你之人逍遥法外!”
沈沅钰对于老太爷的这种空头支票并没有抱有多大期望。
若真是皇后和太子出的手,沈弘还能杀了皇后和太子不成?不过她还是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并且坚持亲自下床送沈弘出门。
出门之前,沈弘又深深地看了沈沅钰一眼。骤然经历了这样的大变,还能气定神闲,思路清晰地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对这个孙女,他已经不是刮目相看那样简单了。
而她带回来的那些消息更是让他震惊。对于建康的各大势力他不说了如指掌,也都了解的差不多,只是何时多了青衣人这股势力,他竟然完全不知道。青衣人以这种方式亮相到底有何种目的?他们到底是敌是友?以他们先进的装备,以有心算无心,若是突然冒出来搞刺杀,恐怕他沈弘也要横死当场……看来沈家的情报网络还是有很大的问题,自己还需要加强部署!
沈沅钰休息了一天,情绪平复了不少。第二天一早起来,梳洗已毕先去看沈沅舒,本来以为沈沅舒受了不小的惊吓,会像上次一样,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没想到到了西厢房,看见沈沅舒已经起来了,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
沈沅钰就把玉簪叫到一边问:“八妹妹昨天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惊夜!”
玉簪道:“八小姐睡得很好,夜里连起都没有起来,更没有惊夜。”
沈沅钰上前握住沈沅舒的手:“八妹妹,把你吓坏了吧?”
沈沅舒道:“有姐姐在,在旁边保护我,我并,并不怕什么!”
沈沅钰看见她绷得很紧的小脸和亮晶晶异常认真的眼睛,眼角不由得有几分湿润了,“好妹妹,你长大了!”她终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挽回了即将崩溃的姐妹之情。
顾氏免了两人的请安,姐妹两个去上房给周氏请安完毕,各自回房。昨天精力透支,沈沅钰本想再好好补个眠,各个房头的太太小姐们便带着各种补品和药品轮流来看她,话里话外满是探寻,沈沅钰只得打醒精神一一应付了他们。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他们,沈沅钰回到卧房里才躺下不久,正是半睡半醒的时候却听见外间丫鬟惶急的声音道:“表少爷,这是小姐的卧房,您不能进去!”
就听见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开!”
外间的小丫鬟惊呼了一声,帘子一挑,谢纯穿着一身华美的长袍走了进来。沈沅钰不由抚额,谢纯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这个性子真该改改了。
好在她是和衣躺在床上的,否则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谢纯脸上满是焦急担忧的神色:“我听说昨天表妹去听妙慧的法会回程途中竟遭遇歹人袭击,表妹受伤了没有?”脸色关心的神色十分真诚。
他本来约了白马书院几位师兄弟到郊外去跑马,一听到沈沅钰遇刺的消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到了沈府,直接闯进长乐堂,到现在汗都没来得及擦一把。
沈沅钰道:“表哥,这里是我的闺房,你一个外男怎好随便闯入”
谢纯见沈沅钰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一颗心登时放下大半,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到底有几分心虚,气势也就弱了几分。
沈沅钰吩咐小丫鬟道:“把表少爷请到待客的花厅去,打盆热水让他梳洗一下,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谢纯这次十分听话地跟着小丫鬟去了花厅。丫鬟递上在热水里拧过的帕子,他刚擦了把脸,沈沅钰便扶着丫鬟的手步入花厅。
沈沅钰穿着一件胭脂红的衫子,如云的青丝松松挽在脑后,只用一根钗子固定了,通身上下再无旁的饰物,可能是小睡初醒的缘故,她细白瓷般的脸蛋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谢纯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沈沅钰,只觉得她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沈沅钰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可是现在的她,在谢纯眼里却把那些倾国倾城的美人都比成了渣渣。
沈沅钰拍了拍手,丫鬟们鱼贯着上来了香茶果品。“表哥这么着急来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纯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可今天他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对着沈沅钰无论如何生不起气来,只关切地道:“你没有受伤吧!”
沈沅钰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谢谢表哥的关心。”
谢纯脸上掠过一层煞气:“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说!哪个天杀的敢对你下这样的重手?等我查出来,我一定不放过他!”
沈沅钰态度诚恳地道:“表哥对我的关心我心领了,这件事内情十分复杂,表哥你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谢纯眉毛一挑:“怎么,表妹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没有本事为你报仇?”
沈沅钰对谢纯的别扭性子十分无语。
谢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沈沅钰就知道今天若不告诉他一些东西,谢纯指不定还要做点儿什么出来。只好挥退了下人,将那天生的事儿尽量简单地说了一遍。
谢纯听完了却是双眉紧锁,脸上十分不悦。“表妹就这么不信任我?”
沈沅钰很是无奈:“表哥何出此言?”
“你到底隐瞒了多少细节,需要我一一揭破吗?”谢纯是绝顶聪明之人,前后将事情一推敲,便知道沈沅钰的话里有许多不尽不实之言。
沈沅钰心里暗恨,她想起上元节的那天,谢纯为了帮他,用手去抓新安公主的鞭子,弄得满手都是鲜血。她是不想让谢纯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谢纯不但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