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倒是出乎了李莞的预料,要知道当年李崇没有醉生梦死的时候,可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天才神童,十四岁的解元,容貌生的不说貌比潘安,至少也是中上等,李家在大兴府又是根基深厚的书香门第,按照李崇说的,张氏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不可能不喜欢李崇吧。
不过想想也是,姑娘家喜欢一个人,又不全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份地位而定,喜欢的感觉很微妙,也许一个细节就能让人彻底改变心意。就好像她一开始觉得陆睿不是好人,可是后来相处了几回就现,这世上竟没有比他再好的人。
意识到自己居然又想到了陆睿身上,李莞暗自收敛心神,往陷入沉思的李崇看去一眼,见他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小表情,这才放心悄悄呼出一口气。
“她不喜欢我。其他人也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觉得你娘肯定是疯了才会那么做。不是我吹嘘,你爹我当年在大兴府的行情可是相当好的,多少姑娘都对我有意思,你娘不喜欢我,还把李家的提亲队伍赶出家门,太不识抬举了。当时好多人都这么想,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哪是别人所想的她配不上我,根本就是我配不上她。”
李崇说的越伤感。
李莞怕他在大街上哭出来,赶忙纠正话题:
“那后来呢?后来她怎么又同意嫁给你了?”
李崇扬了扬眉,深呼吸一口气,两手一摊:“她没同意。”
李莞瞪大圆溜溜的眼珠子:“没同意?那……你怎么娶到她的?”
看来李崇和张氏之间的故事要比李莞所想的要复杂的多啊。
“她没同意。她爹娘同意了。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同意也没用啊。”李崇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倒是没有刻意美化过自己。
李莞简直要被李崇讲述的这段颠覆三观的往事给憋出内伤来,上一世她没有过多关注李崇和张氏之间的故事,李崇死了以后,她越没了靠山,在宋家年复一年的过日子,而这一世她和李崇的关系变好了,也没有宋家那些琐事缠身,自然有时间想想李崇和张氏,凭着李崇对张氏的感情,李莞曾在脑中想象过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样子,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这样一种开场模式。
张氏嫁给李崇的时候,不喜欢他,甚至把第一次提亲的队伍都给赶出去了,要知道,这可是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的,绣姐儿当时跟保定王家定亲时,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她也没敢把王家的提亲队伍轰出去啊,所以当年的张氏到底是有多讨厌李崇,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怀抱着美好幻想,李莞又问:“那我娘嫁给你之后,是不是就现你的好,继而喜欢上你?”
李莞满怀期待的看着李崇,李崇犹豫片刻后,才果断摇头:“没有。”
李莞扶额叹息:“爹。你这样说的话,我都没法往下接了。我难得问一回你们的事情,你就算不说你们有多相爱,至少也别这么直白嘛。”
不怪李莞受不了,因为今天李崇所说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说了半天,难道他就是想告诉自己的女儿,她的父亲和母亲并不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而是她娘不愿意嫁,她爹利用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对自己的喜爱,把她娘强娶回家的?
这像话吗?
李崇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哪儿说错了,依旧坚持己见: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不是说想听的嘛。”
李莞气结,她是想听没错,可她没想这样的结果嘛。这下好了,他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李莞脑中所有的幻想全都搅和破灭了。
李莞把手拢入袖子里,埋头往前走,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李崇紧随其后,问她怎么回事,李莞懒得理他,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而过,李莞只觉得手臂被人往后一扯,身子往后退去,这一退不打紧,只见一锅子滚烫的水浇在刚才李莞站立的地方,李莞看了看把她拉走的李崇,心有余悸。
李崇也是愤怒极了,往那泼水之人看去,刚要理论,就见那泼水之人把水盆往地上一扔,从身后掏出一把匕,人群里又走出两个凶神恶煞的人,一共三个人往李崇和李莞这里扑过来,李崇赶紧拉着李莞转身就跑,却还是被那三人纠缠围住。
李崇把李莞护在身后,怒目斥道:“你们什么人?大庭广众还想杀人不成?”
那几个地痞并不想跟李崇废话,直接回了一句:“哼,有人要买你们的命,对不住了。”
说完就扑上来就跟他扭打在一起,李崇是个书生,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一会儿就给人放倒在地,那个拿匕的要去刺李崇,李莞从地上捡了一根烧火棍就冲上前去救李崇,那人被李莞偷袭,敲打到一边,李莞趁势过去扶李崇起来,想拉着李崇赶紧跑,这时候她多后悔没让阿成他们驾车跟着,至少有个帮手,父女俩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戏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要玩儿命的话,有本事过来跟小爷打。”
地痞们回头,就看见一黝黑的俊秀少年牵着马从人群中走来,李莞把脸上挂彩的李崇扶起来,探头看了一眼,那牵马的少年她认识,不是崔槐又会是谁?他穿着便服,手里还牵着马,看着就像是陌上少年郎般,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地痞们对视一眼,凶狠道:
“没你的事儿,滚。”
崔槐把马的缰绳交到一旁一个看热闹的大婶手里,一边把衣摆撩起来塞入腰带,一边把宽大的袖口绑起来,一副管定了这桩闲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