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也比较熟络样子地拱拱手,道:“托梁大人的福,一切顺利。”
两人稍微寒暄,梁春兴说到正事,道:“王大人在大唐移民局中当差,也应该是清楚,今上对于我大清人口外流一事已经越重视,朝中御史建言者甚多,民间也多有反对声浪,只是皇上仍有些犹疑,迟迟不能拿定主意,所以这才一切照旧。不过,朝廷虽然没有明确旨意下来,但是省府那里却传了话,要咱们地方上要小心行事,尽量将移民的口子收起来。咱们山东,已经连续多年排行移民输出第二了,仅次于广东一省。去年便有二十多万鲁人出洋,这长年累月下去,影响不可谓不深远啊。这最早出去那一批,功成名就的不少,大多数也过得极为富足,这两年回乡祭祖的摆的排场都吓人。这更是刺激了好一批鲁人啊,以前那些出洋的移民混得什么样,乡里乡亲都知道,出去几年一下子就达了,任谁都眼红啊。早些年还都是没地的、逃债的出洋,这两年就算是家里有上个十亩田,过得尚算可以的都红了眼,卖了家中土地,带着一家老小出洋去了。这山东地价在乾隆年间涨了可是不老少,这两年一年比一年低,以前买一亩田的价,现在可以买三亩田还多。这些年佃户几乎在山东都要绝了啊,这主家要是条件给不好,扭脸就收拾行李上船走了,主家连哭都没地方哭去。现在有田的不是大爷,给种田的才是大爷,租子不仅降得低了,有些主家还提着肉上门去讨好佃户们。嘿,就是这样也没啥用啊。怎么说,大唐这富甲天下,是人尽皆知的了。”
梁春兴半感慨半拉呱(山东话聊天的意思)地与王昀说着,世事变迁,在这十年间变得最快,很多人都有些不适应了。原本很多安分的老百姓,都铁了心要出洋移民,这也是地方上遏制不住的。
王昀脸上微微带着矜色,不过还是很客气,说道:“都是中华儿女,血肉同胞,这祖宗的土地,咱们也是刨了几千年了,说养活人也养活,但总有个定数,这海外之地相比咱们中原数倍不止,膏腴之地不少,如今大唐国力鼎盛,精于开拓,正是我华夏人开疆拓土、壮大滋生的时候,要是没有出洋的人,那可是不成的。”
梁春兴也是读过一些大唐传来的书,他拍着大腿,叹道:“不读书不足以知天下广大啊,勿说大唐这海外领云云,就是大唐本土,也是幅员辽阔,比我大清还要广大,就是抽了大清一半的子民过去,恐怕也占不完全啊。更何况,朝廷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啊,现在已经弊病麻烦,每年上百万出洋移民,等同从我大清身上开了一刀,慢慢在放血呢。”
王昀笑道:“话也不可以这么讲,梁大人是官府中人,也是知晓,新政以来,大清国入连年提高,而山东一地产粮比之十年之前也已经翻了一倍还多。就以人口而论,虽然每年百万人口出洋,但大清这人口还是连年在涨,不是么?”
大唐一直掌握着详细的清国的国家数据,甚至很多清国的统计工作都是在大唐专家的协助下进行的。梁春兴自然知道王昀说的不是假话。嘉庆新政之后,清国经济展速度虽然不如大唐,但是仍旧比之以前快了不少,尤其工商业展很可观。而农业上新的农业技术,比如化肥的传入,也使得清国的农业收入增长。多年以来无民变,而且社会相对稳定,使得民间生育率也有比较大提高,所以即便每年百万人口出洋,大清人口仍旧稳步上升,并且上探三亿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