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官府的文书都下来了,说是死了,楠哥怎么活着回来了?”几个乡老都是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周楠。
周楠最怕的就是被人盘问,所谓言多必失,越说漏洞越多。他眉头一皱,哈哈笑道:“二弟,你说什么胡话,连兄长都不认识了。这事有很大误会,死的那个另有其人,具体情形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走的时候,你也就十来岁,很多事情只怕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怕我当初是什么相貌,你也忘记了。”
他又干干地哭了一声,伸出手抹了一下眼睛,这次总算是将眼圈搓红了。叹息道:“十年了,三千多个日夜,真真是物是人非。莫说是你,就连我,日子过得久了,老家许多人的音容笑貌也模糊了,记不清楚了。方才这个小哥,我出事的那年你也才是个孩童吧,你的名字叫什么,你先前不是也看了我半天才记起我来?”
周楠指了指先前那个对嘴的青年,那人忙道:“楠哥,我叫小水,你走的时候我也六岁,刚才确实没想起你是谁?”
七叔公点点头:“对啊,这都十年了,楠哥,就连我的样子不也变了许多。”
众村民都不住点头,唏嘘,是啊,十年了,又是在辽东做苦役,楠哥也老了。
听到七叔公这么说,周杨出离的愤怒了:“假的,假的,七叔公你老糊涂了吗,乱认侄儿?”
周楠和周杨的父母死得早,以前都是大哥周楠当家作主。大哥坏了事被配辽东之后,周杨就成了一家之主。
周楠的死讯传回家之后,他看着家中的十亩地就动了心,想要夺到自己手中。毕竟,弟兄二人以前虽然没有分家,可按照乡下的规矩。二人成家之后,家中的田宅一人得一半。这就跑到宗祠去闹,要让云娘改嫁赶出周家。
可是,周楠这一回来,自己的全盘计划彻底落空,怎叫他不悲愤气恼,歇斯底里。
七叔公:“周家老二,你说什么话,你这是在骂我吗?这就是你大哥,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还能有假?”
周杨:“你……这里是我家,走,都给我走!”说着就放开周楠,拿起笤帚把其他人朝院子外赶。
“你……你这个小畜生……不象话,不象话。就算我认错了人,难道老夫还能认错侄儿,云娘还能认错丈夫?”七叔公气得胡子都在颤,他今天主持逼云娘改嫁一事本非情愿,实在是村中的最年长者,需要主持族中事务/。乡民都淳朴,挖绝户坟,踢寡妇们乃是最最缺德的事情,内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现在既然周楠已经回家,此事自然不用再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此情形,周楠心中暗喜。周杨也就是一个普通农夫,如何说得过自己。将事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感觉不错,这个场合我可算是控制住了。
这就是商业谈判上的技巧——控场——就是要让话题跟着你的思路走。
他也不和周杨多说,回头看着云娘:“云娘,我渴了,也饿了,家里可有吃食?”
云娘又哭起来:“相公,有有有,奴家这就去烧火。”
“好,辛苦娘子。”周楠挥了挥破得全是洞眼的袖子,潇洒地走进木屋。
既然已经回家了,老婆已经认下了自己,还怕周杨这个隔了一层的人废话?说出来,别人要相信才对。
“蓬”一声,传来了周杨一家重重的摔门声,直接把灶房给锁了。